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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文物的归还与修复(1 / 2)

秋阳透过博物馆库房的高窗,斜斜切下一道金辉,落在樟木托盘上那具破碎的青铜器上。苏然的皮鞋碾过地面细小的防尘纤维,目光落在文物标签上——云纹铜禁,春秋晚期,十年前11·28博物馆失窃案涉案文物。她身后,两名穿着白手套的文物保管员正小心翼翼地解开防震泡沫,金属碎片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库房里格外清晰,像在叩问被偷走的十年时光。苏队,这是本次查获的23件文物清单,经林老师初步鉴定,全部为11·28案失窃物品,其中云纹铜禁受损最严重,器身断裂成17块,还缺失了三块关键的支足碎片。年轻的警员小陈递过来文件夹,指尖还沾着刚从物证袋上蹭到的蓝色封条胶。

苏然接过文件夹时,眼角瞥见库房门口的身影。林悦穿着米白色的文物修复服,头发用发绳利落地束在脑后,脸上还带着些许赶路的薄红——她刚从外地的文物修复研讨会赶回来,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送回家,直接拎到了博物馆。看见苏然的目光,林悦举起手里的保温袋晃了晃,袋口露出半盒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是苏然上次提过的巷口老字号。先看看铜禁吧。林悦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她走近托盘时,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尊沉睡千年的青铜器。白手套覆上最大的一块器身碎片时,苏然注意到她的指尖顿了顿——碎片边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不是十年前失窃时留下的,倒像是近期搬运时被硬物刮擦的痕迹。

这道划痕……林悦抬头看向苏然,眉头微蹙,上次在警局物证室看照片时还没有,应该是这两周转运过程中造成的。苏然立刻掏出手机,翻出文物转运记录。本次查获的文物从云南边境的黑市仓库起运,经三次中转才抵达本市,中间有12小时的物流盲区。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最后一次中转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搬运工在卸车时,不慎将装有云纹铜禁的箱子撞在货车栏杆上,箱子倾斜的角度正好对应划痕的受力方向。

我让技术队去查这个搬运工的身份,顺便确认他是不是故意的。苏然按灭手机时,林悦已经蹲在托盘旁,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铜禁的纹饰。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苏然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广州追查黑市线索时,林悦也是这样,拿着放大镜在一堆仿品青铜器里,一眼找出了混在其中的失窃玉璧——当时玉璧被做了旧,还刻上了假的乾隆款,连资深古董商都说不出破绽,林悦却指着玉璧边缘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水沁痕迹,说这是战国时期楚地特有的水文沁,仿品仿不出这种层次感。

也就是那次,苏然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温和的文物修复师刮目相看。在此之前,她总觉得搞文物的人都带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直到看见林悦在广州的雨夜里,跟着她蹲在古董店对面的巷子里,啃着冷掉的盒饭,还能准确说出店里每一件摆出来的“古董”是哪个年代的仿品,甚至能推断出仿造者的手法出自哪个流派。

苏队?林悦的声音拉回苏然的思绪,铜禁的断裂面很整齐,应该是当年被强行从展柜里取出来时,用撬棍撬断的。你看这里——她指着一块碎片内侧的凹痕,这个弧度和十年前案发现场提取到的撬棍痕迹完全吻合,这能确认就是当年失窃的那尊。

苏然凑过去看,凹痕边缘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锈迹,林悦说那是撬棍上的铁屑氧化后形成的,十年了还没完全脱落。库房里的空调风带着樟木的香气,拂过两人相靠的肩膀,苏然忽然想起十年前11·28案发生时,她还是个刚入职的刑警,跟着师傅去案发现场,只记得博物馆展厅里一片狼藉,展柜玻璃碎了一地,唯独少了最珍贵的云纹铜禁和另外22件文物。当时的监控被切断,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案子查了半年,最后成了悬案。

赵三那边招了吗?林悦起身时,顺手帮苏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这个动作很自然,像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苏然愣了一下,才想起三天前在云南抓获的主犯赵三,是这次破获文物走私案的关键人物。招了,苏然的声音软了些,他交代十年前是受了一个叫老陈的人指使,老陈当时是博物馆的安保队长,负责展厅的巡逻路线。案发当晚,老陈故意切断了监控,还把展柜的钥匙给了赵三,让他趁夜班交接时把文物运走。

林悦的脚步顿住了。老陈——陈建军,她刚进博物馆时的师傅,教她认识第一尊青铜器,还送过她一本手写的《文物修复笔记》。三年前老陈因病去世,去世前还反复叮嘱她,一定要找到十年前失窃的云纹铜禁,说那是博物馆的根。老陈……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悦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记得老陈最宝贝云纹铜禁,每次展厅大扫除,都要亲自用软布擦拭铜禁上的云纹,还说这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藏着春秋时期的工匠心。

苏然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悦。照片是赵三交代后,技术队从老陈家的旧居找到的——一张泛黄的借条,借款人是老陈的儿子,借款金额五十万,落款日期正好是十年前11·28案发生前一个月。赵三说,老陈的儿子当时欠了赌债,被债主威胁要卸胳膊,老陈走投无路,才答应和黑市合作,用文物换儿子的平安。林悦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她想起老陈去世前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小悦,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就怕对不起博物馆,当时她还以为老陈是在自责没看好文物,现在才明白,那句话里藏着多大的愧疚。

老陈后来为什么没再和赵三联系?林悦抬头时,眼眶有些红,却强忍着没掉眼泪——她是文物修复师,得保持冷静,不能让情绪影响判断。赵三说,老陈在案发后半年,就找黑市要回了一部分钱,还给了债主,然后就和他们断了联系。苏然看着林悦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技术队还在老陈家的衣柜夹层里,找到了一个铁盒,里面有三张银行卡,总共有四十万,密码是博物馆的开馆日期。老陈应该是想把钱还回来,只是没来得及。

林悦沉默了很久,才转身回到托盘旁,重新拿起放大镜。这一次,她的动作更轻了,仿佛在替老陈完成未竟的心愿。苏然没有打扰她,只是走到库房门口,给小陈发了条消息,让他把老陈的那本《文物修复笔记》从警局物证室调过来——她记得林悦说过,那本笔记里有老陈对云纹铜禁的详细记录,或许能帮上修复的忙。

下午三点,文物修复室里已经架起了临时的工作台。云纹铜禁的17块碎片被按照位置编号,整齐地摆放在铺着羊毛毡的桌面上,旁边放着显微镜、超声波清洗仪和一堆贴着标签的试剂瓶。林悦穿着白大褂,正用软毛刷轻轻清理碎片上的灰尘,苏然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看老陈的《文物修复笔记》。

笔记的纸页已经泛黄,字迹却很工整,里面详细记录了老陈对博物馆里每一件文物的观察——“云纹铜禁,器高28厘米,长103厘米,宽46厘米,支足为龙形,器身云纹共36道,每道纹路间距1.2厘米”,甚至还画了一张简易的铜禁结构图,标注了每一块碎片的位置。这里有线索。苏然指着笔记里的一段话,铜禁龙形支足内侧,有一处细小的铸造砂眼,为当年铸造时留下的标记,可作为真伪鉴别依据’。

林悦立刻放下毛刷,拿起一块龙形支足碎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果然,在支足内侧靠近器身的位置,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砂眼,砂眼里还残留着一点青铜粉末。这个砂眼在之前的文物档案里没有记录,应该是老陈自己发现的。林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有了这个标记,就能完全确认这尊铜禁是真品,不会和市面上的仿品混淆。

就在这时,苏然的手机响了,是技术队的电话。电话里说,他们查到那个在转运过程中撞坏铜禁的搬运工,名叫李二,有多次盗窃前科,三个月前刚从监狱出来,最近和一个叫刀疤的男人有过频繁联系——而刀疤,正是赵三在黑市的上线,目前还在逃。李二可能是故意损坏铜禁,想给刀疤传递消息。苏然挂了电话,脸色凝重,刀疤应该还在盯着这批文物,说不定想趁机抢回去。

林悦的手顿了顿,她看着桌面上的铜禁碎片,忽然想起老陈笔记里的另一段话——铜禁器身内部,有一道暗格,可藏小件物品,暗格入口在器身底部的云纹凹槽处。她立刻拿起最大的一块器身碎片,翻转过来,在底部的云纹凹槽里仔细摸索。果然,在凹槽最深处,有一个可以推动的小铜片,轻轻一推,就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老陈的。苏然和林悦凑在一起看,纸条上写着:刀疤要的不是铜禁,是铜禁里藏的‘春秋玉符’,玉符在暗格底部,用蜡封着,切勿让外人知晓。两人同时愣住了。之前的文物清单里,并没有“春秋玉符”这一项,赵三的供述里也没提到过玉符。苏然立刻拿起碎片,对着光线仔细看——暗格底部果然有一层薄薄的蜡,蜡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