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号晚上,大概七八点吧。李大爷回忆着,我路过他家门口,看到他蹲在门口抽烟,脸色很难看。我问他咋了,他说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我还劝他,有啥过不去的坎,别憋在心里,他就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火灾,再后来就没见过他了。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王锐追问。没说,但他好像收拾了东西。李大爷指了指张家的窗户,我当时看到他屋里亮着灯,窗户上有个大包袱的影子,好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提取了方桌下的助燃剂残留、镰刀上的焦屑和外套上的纤维。初步检测结果显示,助燃剂残留与火灾现场的成分完全一致,焦屑也来自李大海家烧毁的家具——线索越来越清晰,张老栓的嫌疑已经无法排除。江队,请求发布协查通报,通缉张老栓。李建国给江涛打电话,他很可能在案发后逃离了李家村,去向不明,但携带了大包袱,可能是准备逃回老家或者外地亲戚家。
江涛在电话里同意了:我已经让周边市县的警方协助排查,重点关注汽车站、火车站和长途客运站。你们在李家村再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张老栓的亲戚住址,或者他最近跟谁联系过。接下来的半天,王锐和李建国分头走访了张家的邻居。村民们都说,张老栓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就靠几亩地过日子。自从去年被李大海打断腿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蹲在门口抽烟,有时候还会盯着李大海家的方向发呆。
张老栓有个外甥,在邻县的县城开了家小饭馆。邻居张大妈说,去年他腿断了,就是他外甥来照顾他的,后来也经常来。前几天我好像听他说,要去外甥家住几天。王锐立刻查了张老栓外甥的信息——名叫刘亮,35岁,在邻县清河镇开了家亮子饭馆。他和李建国当即决定,开车去清河镇。
清河镇离李家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等他们赶到亮子饭馆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饭馆里没什么客人,刘亮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看到穿警服的人进来,脸色一下子白了。刘亮,我们找张老栓。李建国直接亮出证件,他是不是来你这儿了?刘亮的手顿了顿,眼神闪烁:叔……我叔没来啊,我好久没见他了。
刘亮,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张老栓在案发前一天买了大量助燃剂,案发后就失踪了,村民说他要来找你。王锐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知情不报,就是包庇罪,想清楚后果。
刘亮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沉默了几分钟,终于叹了口气:他……他17号早上来的,带着一个大包袱,说在村里跟人闹了点矛盾,想在我这儿躲几天。我问他啥矛盾,他不说,就说让我别问了。
他人呢?李建国追问。昨天早上走的。刘亮低下头,他说待在这里不安全,要去南方打工,还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包括警察。他走的时候,还留了五百块钱,说谢谢我照顾他。
他坐什么车走的?去哪个方向?王锐赶紧问。坐的是去市里的大巴,说要从市里转火车去广州。刘亮回忆着,他走的时候,穿的还是那件深蓝色的外套,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不知道装的啥。
李建国立刻给江涛打电话,让市里的警方排查10月18号从清河镇到市区的大巴,以及市区火车站去广州的火车票。同时,他和王锐在清河镇的汽车站调取了监控——10月18号早上七点半,张老栓确实坐上了去市区的大巴,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肯定还没上火车。王锐看着监控画面,从清河镇到市区要两个小时,到市区火车站大概是九点半,去广州的火车每天只有两趟,一趟是上午十点,一趟是下午三点。他九点半到市区,肯定赶不上十点的火车,大概率会坐下午三点的那趟。立刻去市区火车站!李建国当机立断,通知火车站派出所,让他们协助排查,重点关注穿深蓝色外套、左腿瘸、拎黑色塑料袋的老头。
警车在高速上飞驰,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把路面染成了金色。王锐盯着窗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关键的抓捕,手心又开始出汗。别紧张。李建国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老栓年纪大了,左腿还有伤,跑不远。咱们只要守住火车站,他肯定跑不了。
下午两点半,他们赶到了市区火车站。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候车室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张老栓的照片:我们已经排查了候车室一楼,没看到人,二楼和三楼还在查。分三组,一楼再查一遍,重点是卫生间和便利店;二楼和三楼各一组,注意角落的座位。李建国快速分配任务,张老栓可能会换衣服,但他的疤和瘸腿是改不了的,重点看这两个特征。
王锐带着一组人查二楼候车室。候车室里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断播报着列车晚点的通知。他沿着座位一排一排地找,眼睛紧紧盯着每个角落——突然,他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灰色外套的老头,正低头看着报纸,右腿搭在左腿上,似乎在掩饰左腿的不便。王锐放慢脚步,悄悄绕到老头身后——老头的右眼
张老栓?王锐轻声喊了一声。老头的身体猛地一僵,慢慢抬起头,看到穿警服的王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站起来跑,可左腿一软,差点摔倒——王锐趁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别跑了,张老栓,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王锐的声音很沉,跟我们回去吧,把事情说清楚。张老栓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王锐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个空的助燃剂桶——跟兴农农资店卖的一模一样。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张老栓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面,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就是想烧了他的房子,让他也尝尝无家可归的滋味。为什么要烧他的房子?李建国坐在对面,拿出那张欠条,是因为他欠你三万块钱,到期没还,还打断了你的腿?
张老栓的身体颤了一下,抬头看着欠条,眼睛红了:那三万块是我老伴治病的钱,我求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还,还说你有本事就去告我。去年他占我家宅基地,我跟他理论,他就把我腿打断了,赔的五千块还不够我住院的钱……我这一辈子,老实巴交,没跟人红过脸,可他李大海太欺负人了!所以你就买了助燃剂,放火烧了他的房子?王锐问道。
10月15号,我去他家要债,他不仅不还,还骂我是老不死的,说要把我赶出去。张老栓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气不过,就去农资店买了助燃剂——我本来想半夜烧他的房子,让他醒过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烧没了,可没想到……没想到他那天晚上没出去,睡在屋里……说到这里,张老栓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我看到房子着火的时候,心里慌了,想喊他出来,可火太大了,我不敢靠近……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就是想出口气……
证据链已经完整:张老栓案发前一天购买大量助燃剂,家中留有同款助燃剂残留,镰刀上的焦屑来自火灾现场,加上他的供述,10·17城郊火灾案终于告破。
走出审讯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王锐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很亮。他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在电话里抱怨他又熬夜,他却笑着说:妈,案子破了,我心里踏实。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高兴得太早,江队刚说,李大海的账户里最近有一笔不明来源的汇款,跟一个赌博团伙有关,张老栓的案子可能还牵扯着其他事——明天还有得忙。
王锐点了点头,眼里却透着股兴奋。他知道,作为一名刑警,案子永远不会结束,但每破一个案子,就意味着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给社会一份安宁——这就是他选择当警察的意义。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远处传来技术科加班的声音。王锐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接下来有多少困难,他都会一直查下去,直到真相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