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钥匙插进门锁时,陈默注意到锁芯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客厅的水晶灯碎了一半,玻璃碴在月光下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赵启东的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唯独最上层那排关于青铜器鉴定的书摆放整齐,书脊上都有个浅浅的指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这里有打斗痕迹。林悦蹲在地毯上,用镊子夹起块沾着暗红污渍的布料碎片,是赵启东常穿的那件冲锋衣的料子,血渍的氧化程度显示至少是三天前留下的。
陈默突然指向卧室的方向。那里的衣柜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半截黑色行李箱——赵启东明明说过自己只带了个登机箱出国。他拉开柜门时,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涌了出来,行李箱里没有衣物,只有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泡着块青铜残片,上面的符号与印刷厂信纸上的完全一致。这是……陈默的声音发颤,他认出这残片来自那尊商代青铜鼎,去年警方移交文物局时,这部分明明已经遗失了。
林悦的手机在这时亮起,是技术科发来的尸检报告补充说明:莫鸿的指甲缝里有微量青铜粉末,胃容物中检测出的毒素,与一种用于青铜器做旧的化学试剂成分相同。赵启东在撒谎,她盯着玻璃罐里的残片,符号边缘的朱砂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他不是污点证人,他是莫鸿的同伙,负责处理这些带符号的文物。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车灯,陈默冲到窗边时,只看到辆黑色轿车的尾灯消失在山路尽头。车身上的划痕与监控里赵启东那辆完全一致,后备箱似乎没关紧,颠簸间掉下来个东西,在月光下闪了闪。两人追出去时,只捡到枚沾着泥土的铜制活字,上面刻着个“顾”字。
线人发来的最新消息显示,赵启东和顾深去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座古堡。那里曾是二战时期纳粹的秘密据点,据说藏着一批从东方掠夺的文物。古堡的地下室有个符号学实验室,线人的语音带着电流声,当地人说,每到月圆夜,就能听到里面有青铜敲击的声音。
林悦把青铜残片的照片发给文物局的朋友,回复很快进来:这些符号并非商代所有,而是某种现代密码,每个符号对应着一个经纬度。她把已知的七个符号在地图上标出,连线后刚好指向古堡所在的山谷。
赵启东低价转让产业,是为了快速套现。陈默在黑板上写下时间线,莫鸿死亡、赵启东转账、转让印刷厂,每个节点都间隔七十二小时,他在被人追杀,那些空壳公司是为了洗钱,而顾深……可能是帮他转移文物的中间人。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是看守所的同事:林队,莫鸿的牢房里发现了这个。传真机吐出张照片,墙角的砖缝里塞着半张乐谱,音符的位置被人用红笔涂改过,仔细看竟与那些符号重合。这是赵启东的笔迹,我们比对过他的证词记录。
林悦突然想起赵启东说过,莫鸿年轻时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后来因为倒卖文物被开除。她把乐谱上的符号转换成经纬度,最新的坐标指向国内——正是那间印刷厂的地下仓库。他在给我们留线索。她抓起外套,赵启东不是在逃,他是在引导我们找到剩下的符号。
陈默突然指着乐谱背面,那里有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已经快被蹭掉了:第九个符号在青铜器的心脏里,他们要复活它。
印刷厂的地下仓库在防爆灯下泛着冷光,陈默撬开墙角的地砖时,发现下的瞬间,莫鸿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涌出来:那些符号是用血画的,赵启东的血……他是唯一能激活青铜器的人……磁带突然卡住,尖锐的噪音里,隐约能听到有人在敲青铜,一下,又一下,像在倒计时。
林悦站在古堡的吊桥上时,雪刚好落下来。顾深的尸体躺在桥那头,胸口插着枚青铜残片,符号上的朱砂在雪地里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他不是私生子,赵启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的青铜鼎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是莫鸿的弟弟,负责伪造文物的另一半。
鼎的内壁刻着最后一个符号,赵启东的指尖划过那里,血珠渗进刻痕,整尊鼎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莫鸿发现这些符号能定位日军遗留的军火库,想独吞,所以我杀了他。他的后颈在雪光下泛着冷,那道月牙形的疤像在流血,那些产业是给顾深的封口费,但他想把鼎卖给恐怖组织。
陈默突然举枪对准他,却被林悦拦住。她看着鼎内壁的符号,经纬度指向的位置,正是当年莫鸿家族被灭门的旧址。你转让产业的价格是三分之一,她突然开口,莫鸿案里的赃款,刚好是总额的三分之二,你在暗示什么?赵启东突然笑了,笑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夜鸟。“我祖父是守鼎人,”他把鼎举过头顶,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这鼎里封印着当年被屠杀的冤魂,每个符号都是一道枷锁。
青铜鼎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个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贴着张老照片,穿军装的男人胸前挂着枚梅花袖扣,和赵启东的一模一样。我父亲是顾深杀的,赵启东的声音轻得像雪,他以为鼎里是宝藏,其实……是他哥俩倒卖文物的证据。
远处传来警笛声,赵启东突然把鼎扔向悬崖。林悦冲过去时,只抓住他的衣袖,男人的身体在风中摇晃,后颈的疤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第七页监控截图,”他突然说,“我故意让你看到那道疤的。衣袖撕裂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赵启东坠向山谷的瞬间,林悦看到他手腕上的梅花烫伤疤,其实是用刀刻上去的,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朱砂——那是最后一个符号的形状。
陈默捡起掉在桥上的日记本,最新的一页写着:“当第九个符号被激活,所有的秘密都会随雪融化。”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古堡的轮廓晕成个模糊的影子,像幅未完成的水墨画。
林悦摸出手机,给技术科发了条消息:查赵启东的银行流水,收款方有没有慈善机构。屏幕亮起时,她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上面,身后的雪地里,那尊裂开的青铜鼎正泛着微光,像颗正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