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目光停留在照片里男人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正在摆弄着锁芯。她忽然想起白露的手,虽然没有那么修长,但同样灵活,尤其是在摩挲袖口的时候,手指的动作和照片里的男人惊人地相似。
白露小时候,跟着她爸学过开锁吗?”苏然问。老太太点了点头。“学过一点,”她说,“她爸说她有天赋,一点就通。不过后来她爸走了,我就不让她学了,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个不像样子。
苏然合上相册,心里渐渐有了一个轮廓。白露不是不懂紧急开锁功能,她只是在撒谎。她很可能从小就跟着父亲学过开锁的技巧,那些所谓的“特殊技巧”,其实是家传的手艺,可是,她为什么要偷颜料呢?那批颜料虽然贵重,但对于一个普通的检修工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苏然第三次见到白露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白露因为低血糖晕倒在了看守所里,被紧急送进了医院。病床上的白露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比在审讯室里憔悴了很多。苏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手背上的输液管,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是在计算着时间。你母亲来看过你了,”苏然轻声说,“她很担心你。
白露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让她别担心,我没事。你有事,”苏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不仅偷了颜料,还撒谎了。你懂紧急开锁功能,你父亲是锁匠,你从小就跟着他学过开锁,对不对?
白露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倏地睁开了。她看着苏然,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像是被人揭开了最深的秘密。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去过你家,看到了你父亲的遗物,”苏然说,“那些工具,那张照片,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偷颜料?
白露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棵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我需要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手术费要几十万。我没那么多钱,只能……
苏然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所以你就想到了偷颜料?白露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知道那些颜料很值钱,我本来想偷了卖掉,凑够手术费。我知道三号仓库的锁怎么开,我以前检修的时候留意过,那个锁的结构和我爸以前修过的一种锁很像,我有把握能打开。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公司说?也许公司会帮你呢?白露苦笑了一下。“谁会帮我?我就是个普通的检修工,人微言轻的。再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儿子的事,我怕别人可怜我,也怕别人看不起我。
苏然沉默了。她能理解白露的心情,那种无助和绝望,足以让人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可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偷颜料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苏然问,“比如仓库里有其他人,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白露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她说,“我进去的时候,仓库里很安静,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那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锁好门?锁好了,”白露肯定地说,“我按照原来的方法锁好的,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苏然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白露虽然偷了颜料,但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惯犯,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和绝望,还有一种单纯,你确定你进去的时候,仓库里没有人?”苏然又问了一遍,白露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定,我看得很清楚,里面空无一人。
苏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仓库里没有人,那现场的脚印和颜料渍又是怎么回事?除了白露的脚印,现场还有一些模糊的脚印,看起来像是男人的鞋印。而且,那些颜料渍的分布也很奇怪,不像是一个人匆忙偷走颜料时留下的,难道还有其他人?苏然回到警局,立刻调取了公司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仔细查看了周三晚上的画面。果然,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白露离开三号仓库之后,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仓库附近。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身形很像设计部的张经理。
苏然立刻让人去调查张经理的行踪。结果发现,张经理在周三晚上并没有回家,他说自己在公司加班,但没有人能证明。而且,有人看到他在周四早上的时候,神色慌张地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离开了公司,苏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再次来到公司,找到了张经理。
张经理看到苏然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他强装镇定地问:“苏警官,有事吗?我想问你,周三晚上七点到九点,你在哪里?”苏然问,我在公司加班啊,”张经理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谁能证明?苏然盯着他的眼睛问,张经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苏然的目光。“我……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没有人能证明。那周四早上,你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去哪里了?”苏然又问。张经理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我……我没拿什么袋子啊,你看错了吧?我没看错,”苏然说,“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不是从三号仓库偷来的颜料?
张经理的身体猛地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看着苏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是我,不是我偷的,”他急忙辩解,“是白露偷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了,我怕她连累我,就把颜料拿走了,想找机会还回去。你在撒谎,”苏然说,“你不仅看到了,你还参与了。你知道白露需要钱,就怂恿她去偷颜料,然后再想办法把颜料拿走,占为己有。对不对?
张经理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是,是我做的,”他哭着说,“我欠了一大笔赌债,我知道那些颜料很值钱,就想偷了卖掉还债。我知道白露需要钱,就故意在她面前说那些颜料有多值钱,还告诉她三号仓库的锁很容易打开。她果然上当了,偷了颜料之后,我就把颜料拿走了。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我真的知道错了……
真相终于大白了。白露虽然偷了颜料,但她是被张经理怂恿的,而且颜料最终也被张经理拿走了。白露的破绽,不仅仅是她指甲缝里的颜料渍,还有她对紧急开锁功能的否认。而张经理的破绽,则是他慌张的神色和前后矛盾的证词。白露因为盗窃未遂,被判处了缓刑。张经理则因为盗窃和教唆犯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
苏然最后一次见到白露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走廊里。白露正在给儿子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谢谢你,苏警官,”白露看到苏然,站起身,感激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做错事。”你应该谢谢你自己,”苏然说,“你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
白露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却也有了一丝释然。“我会好好照顾我儿子,等他病好了,我会努力工作,弥补我的过错。苏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医院。外面的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像一块干净的画布。她想起了白露父亲的那句话:“锁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复杂的锁,也有破绽。”其实,人心也是一样,再完美的谎言,也会有破绽。而那些破绽,往往就藏在最不经意的细节里,等待着被发现。
生活就像一把锁,有时候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就像遇到了一把难以打开的锁。但只要我们保持真诚和善良,总会找到打开锁的钥匙。而那些试图走捷径、耍小聪明的人,最终只会被锁在自己制造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