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杠杆。水箱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沉重地晃动了一下,被撬起了一点点缝隙!就是现在!他迅速将第一根滚木塞入缝隙中。
成功塞入第一根滚木是关键的一步。他稍事休息,补充水分,然后重复这个过程:撬起缝隙,塞入第二根、第三根滚木。当三根滚木成功垫在水箱一侧下方时,最艰苦的阶段似乎过去了。
接下来,他需要推动水箱,使其在滚木上移动。他将铁链缠绕在水箱顶部一个坚固的突起物上,自己则拉着铁链的另一端,像一名纤夫,双脚深深陷入沙子中,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开始发力。
“嗬……嘿!”
他低吼着,全身肌肉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水箱极其沉重,起初纹丝不动。他调整呼吸,积蓄力量,再次尝试。这一次,水箱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压在滚木上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他看到了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拉拽。
进展是以厘米来计算的。每拉动一小段距离,他就需要停下来,跑到后面将最后那根滚木抽出,再跑到前面铺到水箱即将经过的路径上。
这个过程循环往复,枯燥、疲惫至极。汗水迷住了他的眼睛,盐分渍得皮肤生疼,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如同火烧般酸痛。
整个下午,他就在海滩上重复着这近乎原始的劳作。阳光、海风、汗水、沉重的喘息,以及铁链与水箱摩擦的刺耳声音,构成了全部的时空。
他不敢停歇太久,怕一旦松懈,就再也鼓不起勇气。孤独吗?此刻似乎感觉不到孤独,全身心都被这个具体而巨大的物理挑战所占据,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拉动它,移动它。
当夕阳开始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时,林凡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沙滩上。他回头望去,那个巨大的水箱,已经被他成功地移动了将近十米的距离!虽然距离目标位置还有很远,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他证明了,凭借智慧和毅力,一个人确实可以挪动看似不可能移动的重物。
他没有力气再将其拖得更远,仔细检查了水箱的稳定性,确保它不会在夜间滑落或倾倒后,他收拾好工具,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返回营地。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做复杂的晚餐,只是吃了几块冷熏肉,喝饱了水,就瘫倒在床铺上。身体虽然极度疲惫,但精神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满足感。他望着屋角那台织机,今天虽然没有碰它,但推动水箱的成就感,丝毫不亚于织出一段漂亮的布匹。
夜晚,他没有点灯,在黑暗中感受着肌肉的酸胀。思绪却飘向了那片芦苇丛。水鸟……或许可以尝试制作一把弓?即使简陋,也能增加远程攻击能力,无论是捕猎还是自卫,都将是质的飞跃。需要的材料:有弹性的木材做弓身,坚韧的绳索做弓弦,或许可以用树皮纤维甚至那根铁链?不,铁链太重了,还有笔直的树枝做箭杆……又一个需要从长计议、慢慢收集材料和完善想法的项目。
他的大脑在疲惫中依然活跃,勾勒着未来的蓝图:运回水箱储存淡水、改进过滤系统、制作弓箭、设伏水鸟、探索岛屿内陆……
他知道,明天,他可能没有力气继续搬运水箱,需要休整,处理日常事务,比如织布,比如去检查盐田,比如开始搜集制作弓箭的材料。
在沉入睡眠之前,他模糊地想,在这孤岛上,生存不仅仅是活着,更是一场与自身极限的漫长对话,和一场永不停歇的创造。
第五十五天,在滚木与汗水的轰鸣中,在他拖动沉重希望的坚韧身影里,缓缓落下帷幕。而新的目标,已如远处的鸭阵,在他心中悄然浮现出模糊而宏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