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近在唇边的勺子,看着叶鸾祎那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的眼神,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这……这怎么可能?!
“需要我喂你?”叶鸾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耐心。
但更多的,是主人式的、不容抗拒的威仪。
古诚猛地回过神,强烈的羞耻感和僭越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仓皇地、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那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
一勺,又一勺。
叶鸾祎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硬,但她做得异常专注和认真。
她看着他顺从地咽下每一口药,看着他因为药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不敢与她对视、只能垂眸盯着被角的模样。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和他吞咽的声音。
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雨后清冽的气息,形成一种奇特而暧昧的氛围。
喂完最后一口药,叶鸾祎将空碗放回床头柜,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温水,再次递到他唇边。
古诚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冲淡了口中的苦涩。他的目光始终低垂,不敢看她。
叶鸾祎看着他这副样子,昨夜那种失控的关切和此刻他表现出的、近乎脆弱的顺从,在她心中交织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回不去了。
但她是叶鸾祎,她不允许事情完全脱离掌控。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疏离,仿佛昨夜那个不眠不休、亲自照料他的人不是她。
“好好休息。今天别墅的所有事务,我会安排钟点工来处理。”
她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古诚心中那点因她亲自喂药而升起的、不切实际的暖意浇灭。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自责:“主人,对不起,我……我耽误了工作,我……”
“养好身体,就是你现在唯一的工作。”叶鸾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需要一个病恹恹的管家!”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决绝而冷漠。
走到门口,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药在厨房温着,中午自己记得喝。”
然后,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她的身影,也仿佛将昨夜那短暂打破的界限,重新、并且更加清晰地树立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这界限之内,似乎掺杂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冰冷外壳下的余温。
古诚独自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口中还残留着药的苦涩,额头上似乎还萦绕着她指尖的微凉。
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一片空茫的刺痛。
主人亲手喂他吃药,守了他一夜……这如同梦幻般的经历,却以这样冰冷的方式戛然而止。
他清楚地意识到,那短暂的越界与关怀,如同夜雨中的幻影,天亮之后,主是主,仆依旧是仆。
只是,有些印记,一旦留下,便再也无法轻易抹去了。
那药的苦涩,和她指尖的温度,将如同这雨后潮湿的空气,长久地弥漫在他心底。
提醒着他那一夜的真实,与此刻界限重塑后,那更加复杂难言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