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面白纸黑字，还盖着醒目的红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门里面。
侯亮平萎靡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桌子上，行李箱半开着，里面有几件衬衫，一本《刑法总则》，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里他的老婆和儿子正笑得温馨灿烂。
“亮平。”季昌明轻声唤道。
侯亮平没有回头，声音空洞得如同风穿过破旧的大楼：“季检察长，我正收拾东西呢。”
季昌明走上前，站在他身旁，刻意压低了语气：“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侯亮平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季昌明知道侯亮平聪明过人，但又觉得他傻得执拗。
侯亮平毕业于汉东大学，学校里三成的干部都是他的师兄师姐，老师是高育良，师兄是祁同伟，这样的背景简直能铺就一条直通中南海的大道。
像他这种背景的人来到汉东，本可以轻松顺遂，甚至能如同王者般自在。
可他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最笨的路——紧紧盯着祁同伟不放。
这哪里是普通的查贪，分明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博。
他还把自己当成拯救一切的救世主，公然与国安局的任务对着干。
这哪里叫勇敢，分明就是自杀式的莽撞冲锋。
“你……别太往心里去。”季昌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只是工作调动，是组织的安排。”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还年轻。”
侯亮平没有回应，只是手指缓缓地摩挲着那张全家福。
季昌明心里十分担忧——沙瑞金才刚刚警告过，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
结果才过去一天，消息就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场风暴似乎即将来临。
他正思索着，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
“啪”的一声。
轻轻地放在了侯亮平的面前。
文件是密封着的。
上头是红头。
盖着省委组织部的钢印。侯亮平看了一眼季昌明，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老季，你拿这东西给我看干嘛？”
季昌明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张纸，语气轻柔得仿佛怕惊扰到什么：“这是上级发来的，你自己看看吧。要是没什么意见，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帮你走流程。”
这话听着平淡无奇，可季昌明心里清楚——王处长当初对着侯亮平说撤职的话，他可是亲耳听到的。当时他还琢磨着：撤职这种事，最少也得拖个十天半月，顶多半月底手续才能办完。
可现实呢？
仅仅两天！
文件就已经摆在眼前了。
速度快得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快进键。
季昌明突然觉得，国安局那几个身着黑西装的人，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他们就像是锋利的刀，呼啸的风，又像是半夜突然敲门，不打招呼就来抄家的鬼魅。
他暗自给自己定下规矩：从今往后，要是碰到国安的人，能绕多远就绕多远，千万别招惹，别多看，更别多嘴。
侯亮平接过纸，满脸的茫然，心里暗自思忖：“这是什么东西？政审表？还是调岗通知？”
他低下头匆匆一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