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异常”没有持续发酵成团队内部的危机,反而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在短暂的涟漪后,沉入了更深的、无人能窥见的湖底。他不再对着屏幕愣神,开会时也恢复了往日的专注,甚至泡茶时也恢复了那份一丝不苟的精准。然而,这种刻意的“正常”,却更让人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用更强的意志力,强行压回了内心深处。
直到一个周五的傍晚。
团队成员陆续结束手头的工作,准备享受一个难得的周末。老周却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余年和苏晴。
“余年,苏晴,能…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老周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恳求的神色。
余年与苏晴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去我办公室谈吧。”余年说道。
三人在余年相对私密的办公室坐下。老周没有立刻开口,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在积聚着开口的勇气。
“我…我最近状态不好,让大家担心了。”老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因为…我收到了一些关于我女儿的消息。”
余年和苏晴都愣了一下。他们都知道老周是单身,有一个女儿,但似乎很多年没有听老周提起过,也从未见过。
“小芸…我女儿,叫周晓芸。”老周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过去,“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我一个人把她带大…可能是我太专注于工作,忽略了对她的陪伴和引导…她上大学后,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老周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愧疚:“她怪我冷漠,只知道和数据打交道,不理解她…后来,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我…我当时调查了那个男孩的背景,发现他有些问题,强烈反对他们来往。我们大吵一架…那之后,她就离家出走了。那是…五年前。”
五年!余年和苏晴心中俱是一震。他们无法想象,这五年来,老周是如何在平静的表象下,承受着这份失女之痛和深深的自责。
“我一直在找她,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她好像彻底消失了…直到前段时间,我收到了那封邮件。”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和痛苦:“邮件里说,小芸现在…可能在西南边境的‘金澜’市,而且…可能卷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里。邮件没有明说,但那种暗示…让我害怕。”他所说的“金澜”,正是程日星之前追踪到的那个偏远小城。
“所以您最近…”苏晴恍然大悟,语气充满了同情。
老周沉重地点点头:“我心神不宁,不知道那封邮件的真假,不知道小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想立刻去找她,但又怕这是陷阱,或者…怕面对最坏的结果。更怕因为我的私事,影响团队…”
“老周!”余年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个团队,更是家人!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