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左右瞥了眼,见四下无人,便未打断。
毕竟,今日朝堂之事传开后,天下诸侯多半都会这般议论。
他暗自思忖:看来得让绣衣营再加把劲了,诸侯如何评说无妨,关中百姓心中的形象,必须牢牢立住。
正所谓,民如水,可载可覆,不可不慎啊。
郭嘉见他这副沉思模样,忽然笑出声来:“主公可是在想,让绣衣营加把劲?”
马超摇头失笑:“哈哈,奉孝当真料事如神啊!”
“主公所忧,当不仅于此。”郭嘉收敛笑意道。
马超面露疑惑:“哦?怎讲?”
“昔楚庄王观兵于周疆,问九鼎之轻重,王孙满以‘在德不在鼎’折其锐气。”
郭嘉双目微眯,缓缓道,“今主公奉天子,传檄召诸侯入京,此乃问鼎之举也,必遭天下枭雄嫉恨。”
他顿了顿,进一步分析:“然,诸侯明面不敢与主公硬撼,恐其使人潜入长安,暗谋天子!”
“届时嫁祸主公,便可名正言顺兴兵讨之,以灭主公之志也!”
马超心下一凛,点了点头:“奉孝所言甚是!如之奈何?”
郭嘉:“……”
马超颔首赞许,正欲再言,已出未央宫。
此前八百里加急捷报沿途传扬,传令兵的高呼早已惊动长安全城。
内城、外城的街头巷尾,无不在传颂“神威天将军收回边地五郡,夷灭白波、覆灭匈奴”的捷报,民心沸腾。
出了未央宫,便是内城官署区,行政衙署、官员府邸遍布。
行人见马超带着亲兵出行,皆自觉驻足行礼。
内城吏员、雍凉官吏家属听闻,更是纷纷自发出门,夹道相迎。
马超驱马缓行,目光扫过一张张熟稔的西凉面孔。
张横的妻儿、萧战的老父、庞氏宗族的族人,还有曾被傅干、华安绑走的贾诩一家……
他们个个面带崇敬,躬身行礼,马超亦含笑颔首回应。
自年初演武大会后,随他征战的将士皆获赐长安宅院,便将家眷尽数迁来。
如今,内城已多了许多西凉乡音。
马超并未直奔自家府邸,而是出了内城,穿街过巷,径直往城北军营而去。
沿途宿卫开道的甲胄铿锵,非但未让百姓退避,反而引得更多人聚拢而来,欢呼声浪席卷街巷。
在绣衣营长期不懈的宣传下,马超的名声早已深入关中人心。
对外,他是“神威如狱”的西凉战神。
对内,他是“神恩如海”的护民将军。
一路上,老幼妇孺争相挥臂,齐呼“神威天将军”,声震云霄。
马超不断挥手,与两侧百姓点头微笑互动,一派亲民之态。
那场面,堪比前世爱豆出行。
“不曾想,我竟得长安父老如此爱戴……何德何能啊?”
人群欢呼如潮,浪涛般盖过马超的低声自语。
他抬手虚压,欢呼声稍缓,却有一道传音如丝绦钻入耳际:“主公不惧功高震主乎?”
马超侧眸看向身侧笑意吟吟的郭嘉,嘴角微微上扬:“奉孝,往后莫要再做谜语人了。”
他摊了摊手,语气随性而坦然,“既已踏上这条路,民心所向,便顺势而为罢了~”
“民心?呵呵,主公此言倒颇有意思。”
郭嘉不知从何处摸出个小瓷瓶,轻抿两口,眸中闪过赞许之色。
穿过层层涌动的人潮,城北军营终于遥遥在望。
沿途岗哨林立,站岗军士见马超一行到来,皆肃立行礼。
甲胄碰撞的铿锵声渐渐取代了市井喧嚣,气氛骤然变得肃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