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跪地,喘息粗重。
假景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你,不过是个可悲的模仿者。\"
——模仿者?
——我的剑……真的只是模仿吗?
遥远的仙舟残骸上,黑纱女子突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场,看的身旁的金发男子为之侧目。
谁惹她了?他想。
“天枢学院…过分了。”只听黑纱女子轻声说,她的声音似乎跨越了遥远的星海,落在了陷入迷茫中的彦卿耳中。
“他是敌人吗?”
彦卿的指尖微微颤抖,是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
他又听她说:“是敌人,斩开就完了,不是吗?”
下一瞬,假景元发现对面的彦卿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彦卿缓缓站起身,雪鸿剑的剑锋垂落,剑尖点在雪地上。
\"我的确在模仿将军。\"只听彦卿的声音充满坚定,\"——但那又如何?\"
假景元眉头一皱。
彦卿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某种炽热的东西:\"我学他的剑术,学他的为人,学他持剑的信念。\"
\"但这不代表,我的剑没有自己的意志!\"雪鸿剑骤然抬起,剑锋直指假景元!
\"我的剑,不是为了超越谁!\"
璀璨的冰蓝色灵力在彦卿的雪鸿剑上汇集,雪鸿剑尖上酝酿的是一场冰雪的风暴!
“哼…冠冕堂皇!”假景元挥舞阵刀,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他的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虚影,那虚影挥舞手中阵刀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你的剑不过是漫漫仙舟人中的昙花一现罢了!”
遥远之外的黑纱女子微微一笑,她似乎看到了彦卿顿悟的瞬间。
\"就算我的剑只能是一瞬间的绽放——我也要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话音落下的刹那,彦卿高举起雪鸿剑,磅礴的冰雪风暴下,一柄巨剑从天而降,它降下的同时,四周的风雪逆流而上!
声势浩荡的金色虚影如摧枯拉朽般瞬间被湮灭,金色假景元的身影如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浮现在空中的记忆碎片——
七岁那年,他在雨中练剑,景元站在廊下,眼中是隐忍的心疼。
九岁那年,他第一次握紧真剑,景元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说:\"剑者,当如止水。\"
十三岁那年,他在任务中重伤,醒来时,景元守在床边,手中攥着染血的绷带。
……
这些记忆,从未消失。
它们早已融入了他的剑中。
\"玉衡关,破。\"
虚空中的声音响起,雪原开始崩塌。
孤峰上的黑色古剑寸寸碎裂,化作无数星光,汇聚成一道通往第六关的阶梯。
彦卿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这一次,他的剑,不再颤抖。
彦卿的靴底刚触及地面,一股刺骨寒意就顺着脚踝窜上脊背。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结冰的湖面上,冰层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隐约可见下方游动的黑影。四周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三丈,唯有头顶七颗星辰排列成勺状,投下惨淡的微光。
\"玉衡主死,向死而生。\"
虚空中的声音不再像前几关那样机械冰冷,反而带着某种悲悯的叹息。彦卿握紧雪鸿剑,发现剑鞘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他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冻结,化作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突然,冰层下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彦卿立刻后撤半步,只见原先站立的位置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第二声闷响接踵而至,这次整个冰湖都震颤起来,远处传来冰面崩裂的脆响。
\"三息之内,冰面将碎。\"那个声音提醒道,\"闯关者,你脚下的冰层只能承受七岁孩童的重量。\"
彦卿迅速解下腰间玉佩和所有金属配饰扔在冰上。随着重量减轻,他感到冰层的震颤略微平息。但第三声闷响已然传来,最近的裂缝距离他的脚尖不足三尺。
\"减轻负重只是权宜之计。\"声音再度响起,\"真正的重量在这里…\"
彦卿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照出一段记忆。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跪在雪地里练剑,十岁执行任务时误伤的无辜者,十三岁那场让他声名鹊起的比武中对手不甘的眼神...这些记忆如同实质化的铅块,压得冰层咯咯作响。
最沉重的是一段他几乎遗忘的画面:八岁那年冬天,他偷偷跟随景元出任务,亲眼目睹老师为保护村民独战将村子包围的丰饶民大军。景元右肩不慎被毒刃贯穿后,血在雪地上洇开刺目的红。年幼的彦卿攥着手里的短剑,想要帮忙却不能为力,只能跟那些村民一样充当一个被保护的角色。
这是被他隐藏在心底的一根刺,自那以后他练功更加刻苦,也更加珍惜任何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愧疚比剑更锋利。\"声音轻声道,\"你带着这么多悔恨,如何踏过这片冰湖?\"
彦卿的睫毛已经结霜,握着剑柄的手指失去知觉。他忽然明白这关的考验——不是武艺,不是智谋,而是直面自己最不堪的记忆。
当第一块冰面塌陷时,彦卿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主动将雪鸿剑插入冰层,剑身立即被幽蓝的冰晶爬满。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以剑为中心,辐射状的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湖面。
\"你...?\"虚空中那道声音表现出惊讶。
\"既然承受不住,\"彦卿松开剑柄,\"不如主动破碎。\"
冰层轰然崩塌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无数记忆碎片从湖底升起,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时期的彦卿。坠落中的少年伸手触碰最近的一片——那是他第一次被景元责罚的场景,因为六岁的他因为骄傲自满,在比武中故意羞辱对手。
记忆中的小彦卿哭得满脸通红,却没看见转身离去的景元眼中同样噙着泪水。此刻作为旁观者,彦卿才发现老师藏在袖中的手一直在发抖。
\"原来如此...\"坠落中的彦卿轻声道。他不再挣扎,任由身体沉入漆黑的湖水中。奇怪的是,湖水并不寒冷,反而像母亲的怀抱般温暖,而后,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当彦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湖心小岛上。雪鸿剑完好无损地插在身前,剑身萦绕着淡淡的星辉。冰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河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净土。
湖面突然泛起涟漪,倒影中的星辰开始流动,逐渐组成两行诗句:
「千般过往皆淬火,一剑澄明见本真」
彦卿拔起长剑,发现剑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刻痕——正是景元当年教他认剑时说的\"心纹\"。传说只有经历过真正淬炼的剑器,才会在心口位置生出这样的纹路。
\"玉衡关,破。\"
随着这个声音,湖水开始退去,露出通往第六关的青铜阶梯。每级台阶上都刻着不同的剑招,从最基础的\"平刺\"到彦卿自创的\"飞雪惊鸿\",仿佛是他剑道生涯的缩影。
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彦卿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散的湖泊。隐约可见湖底沉着一枚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七星\"二字。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震,但还未及细想,前方的阶梯突然亮起星光,似乎在催促着他继续前进。
当彦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阶梯尽头后,在无人得见的角落,一滴泪水落在一枚玉佩上。那泪珠没有滑落,反而被玉佩吸收,使得表面的星图亮了一分。景元苦笑着擦拭玉佩:\"傻孩子,那些你以为的'拖累',恰恰是让你剑锋不折的东西啊...\"
“元帅?你哭了吗?”
“符卿说笑了,应是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住了。”
“这里有沙子吗?”
“符卿,有时候不用太在意那些细节。”景元微笑,在符玄的印象里,他总是这样笑嘻嘻的,一点将军应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哦不对,他现在是元帅了,我才是将军!”符玄在心里吐槽。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景元微笑着问道:“说起来,符卿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将军的职位符卿交给了谁?”
“元帅放心,本座虽然交给了彦卿,但如今的态势,我们罗浮的将军职位应该是素裳。”
“不愧是符卿,已经算到了这一步,那么…如果我告诉你…”
听完景元的话,符玄满头黑线,这个家伙,居然玩这么大?
“元帅!你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