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没答。他知道,刘璋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我站在南丘炮位旁,望远镜扫过城头。
守军稀疏,巡逻减半。有几个兵靠在女墙边,头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箭楼空着,滚木未备,连礌石都堆得松散。
士气已溃。
王五走来:“将军,要不要再试一炮?吓他一吓。”
我摇头:“不必。炮一响,他们要么拼死,要么投降。现在,要让他们自己选。”
“可万一他们就是不降?”
“那就轰。”我说,“但得让他们知道,是他们自己选的。”
入夜,城中灯火稀疏。百姓闭户,坊间传闻四起。有人说那炮能通天雷,一响城塌;有人说诸葛亮是天罚之使,手持雷火,专诛不义。
刘循在军营点兵,想强征壮丁上城。可人刚拉来,转头就逃。他怒斩二人,头悬城门,可仍压不住溃势。
第三日晨,州府再开朝会。
刘璋未坐主位,而是立于阶下,面朝群臣。
“百姓……何辜?”他声音沙哑,“吾守此城,为的是刘氏基业。可若基业需以万民性命祭之……那这基业,还要它做什么?”
堂下无人应声。
刘循跪地:“父皇!儿愿死战到底!宁可战死,不作降臣!”
刘璋看着他,眼中竟有泪光:“你忠勇可嘉……可你可知,城外那一炮,能杀多少人?一百?五百?还是一千?他们不是兵,是百姓,是父亲,是儿子……”
他转身,望向门外。
“我刘璋……无能。守不住地,护不住将,连百姓都保不了。若天要亡我,我便不逆。”
法正上前一步:“明公若决意归附,可修书一封,遣使出城,献上降表。”
“不。”刘璋摇头,“降表可写,但城门……暂不开。”
“为何?”
“我要再看一日。”他说,“看那炮,会不会真轰下来。”
堂下众人皆惊。
法正却笑了:“明公,这是在赌命。”
“也是在赌民心。”刘璋低声道,“若我开城,有人不服,必生内乱。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不降,便是死路。”
他抬头,望向城外高地。
“我要让全城人,都看见那炮口。”
我站在炮位前,听探子回报:“刘璋未开城,但已停调兵,百姓间传话,说州牧有意归附。”
王五问:“他到底降不降?”
我没答。
远处,成都城墙上,忽然多了许多人。有兵,也有百姓。他们挤在女墙边,望着我们的炮阵,指指点点。
有人抬手指着白旗,念出那六个字。
片刻后,城头一阵骚动。几个百姓转身就跑,像是怕炮随时会响。
我知道,刘璋在等。
他在等一场验证——等他的子民看清,什么叫天威难犯。
我转身,对炮手下令:“装弹。”
炮手一愣:“将军,真要打?”
“不打。”我说,“但让他们看见弹已上膛。”
十门炮,齐齐装弹,炮栓闭锁,炮口微抬。动作整齐,无声而肃杀。
城头人群更乱了。
一个老妇跪地,抱着孩子哭喊。几个兵退到箭楼后,不敢再看。
刘璋站在州府最高处,望远镜里,他看见了炮口的金属寒光。
他缓缓闭眼。
良久,他对身旁内侍说:“取笔墨来。”
内侍应声欲动。
他忽然又止:“再等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