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火光翻滚,浓烟如黑蟒盘踞天际。我站在高台,手指仍悬在遥控器发射键上方,掌心渗出一层薄汗。方才那一发炮弹落空,曹操的身影已随火浪沉入江流,只留下半截玉佩在浮木上晃荡。他没死,但此刻已不足为患。
“收镜。”我低声说,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视野里全是烈焰与残船,再看下去也只是浪费精力。南岸炮位方向传来金属拖动的轻响,陈锋正带人后撤炮架,动作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转身走向观测台边缘,风里带着焦木和铁锈味。火船残骸顺流漂近,最近的一艘离我不过四十步,船头火舌已舔上草堆。若再晚半刻下令后撤,整片炮位都会被引燃。
“陈锋。”我开口。
他立刻停下调度,快步走来,甲胄未卸,脸上沾着烟灰,“在。”
“命人投燃烧瓶,测风向与火势蔓延速度。”我说,“三十步外,沿江岸前出。”
他略一迟疑,“怕不怕打草惊蛇?北岸还有活人。”
“我不怕他们动。”我盯着江面,“我怕火自己烧过来。”
他点头,不再多问,转身点了两名锐士,三人取了玻璃瓶,内装混合油剂,引信已埋。片刻后,瓶子接连掷出,在江滩上炸开三团火光。火焰歪斜着向南扑来,又被一阵逆风压回。
“风向稳了。”陈锋回禀,“火势不会危及炮位。”
我嗯了一声。燃料只剩1.8%,不能再打一轮齐射。五门迫击炮此刻全部熄火,炮管冷却,只留观察哨盯住北岸动静。这不是收尾,是控局。
江对岸,曹军水寨已成炼狱。连环战船尽数起火,铁索熔断,船体扭曲着沉入江心。主舰倾斜得更厉害了,半截船身没入水中,帅旗早已不见踪影。补给区火药舱接连爆炸,轰鸣声震得江面波纹乱颤。一艘残船被气浪掀翻,砸向岸边营寨,火星溅入帐中,引燃了粮草堆。
火势迅速蔓延。
北岸陆寨开始乱了。兵卒提桶救火,却被浓烟呛得跌倒;有人想砍断营帐绳索以阻火路,反被倒塌的木架压住。几处火药箱接连炸开,气浪掀飞十余人,残肢飞上半空,又落进火堆。
“他们在自救。”陈锋站在我身侧,声音低沉。
“自救就是乱。”我说,“没有统帅,救火也是溃逃。”
话音未落,北岸一处火药库猛然炸裂,火球冲天而起,将半边营寨吞没。爆炸冲击波震塌了三排营帐,余火顺着风势扑向后营,连马厩都被引燃。战马嘶鸣着冲出火场,横冲直撞,踩翻数人。一支溃兵试图列阵,刚举起盾牌,就被逃兵冲散,自相践踏。
我取出绿色信号弹,装入发射筒。
“这是新令?”陈锋问。
“是。”我抬手,对准夜空,扣下扳机。
绿光划破烟幕,炸开一团幽芒。五门炮位同时亮起微光,那是锐士营的回应信号——所有炮组进入监视状态,不开火,只记录。
“让他们看着。”我说,“谁聚集成队,记下位置;谁带头救火,标记身份。我要知道曹军最后是谁在动。”
陈锋点头,立刻传令下去。
江风忽转,一阵强流从东南卷来,火舌猛地扑向北岸纵深。营寨后方的器械库被引燃,霹雳车、冲车尽数烧毁,弓弩堆在火中噼啪炸响。火势已不可控,连救火的人都开始后退。
一名曹军校尉模样的人站在高台边缘,挥剑斩杀逃兵,试图稳住阵脚。但他刚砍倒一人,就被身后溃兵扑倒,转眼淹没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