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周围的一切，包括身旁虚弱不堪的禽滑素，都开始不自觉地用“效率”和“逻辑”去衡量。
“禽滑素目前状态：精神力透支百分之七十三，身体机能下降百分之四十一。其构筑的‘安全点’结构稳定性正以每小时百分之零点八的速度衰减。根据现有数据模型推算，最多还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样一串冰冷的数据，而不是第一时间涌起心疼与担忧。
他甚至开始评估禽滑素刚才构筑安全点的行为：“方案可行性百分之三十五，成功几率低于风险阈值。若非情感因素驱动，此方案不应被采纳。情感……是导致决策非最优化的主要干扰变量。”
当他完成一轮推演，暂时停下时，禽滑素挣扎着递过来一小块用随身干粮和水勉强揉成的饼，声音细弱：“林煜……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林煜接过，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那不成形状的饼，微微蹙眉：“食物形状不规则，不利于高效摄取。水分与固形物比例未经过优化，口感与营养效率均非最佳。建议重新塑形并计算最佳配比。”
禽滑素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怔怔地看着林煜，看着他那双变得如同算筹般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眼睛，听着他那如同机械汇报般的话语，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还是那个会因英雄悲剧而共情，会因她受伤而愤怒，会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温暖的林煜吗？
“林煜……”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怎么了？”
林煜抬起头，看向她，眼神中掠过一丝类似于“处理情感咨询模块”的波动，但很快又被更庞大的数据流淹没。他平静地回答道：“我正在进行必要的逻辑优化与效率计算，以应对当前危机。情感表达属于低优先级任务，暂时搁置。你的状态很不稳定，建议保持静默，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和……信息干扰。”
“信息……干扰？”禽滑素重复着这个词，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着林煜拿起那块饼，并没有吃，而是用手指在上面划出标准的网格，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完全沉浸在了他自己的理性世界里。
两人近在咫尺，“心桥”的连接依然存在，禽滑素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桥的另一端，原本汹涌着复杂情感的心湖，正在迅速结冰，变得平滑、冰冷、反射着纯粹理性的光芒。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与孤独感，将她紧紧包裹。
她为了守护他的人性而几乎付出一切，他却在她面前，一步步滑向非人的理性深渊。
规则的侵蚀尚未将他们击垮，但来自内部的、理性的沉沦，却可能先一步瓦解他们最重要的羁绊。禽滑素望着林煜那冰冷专注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必须做点什么，在他彻底被理性吞噬之前，将他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