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一天等着你!)
几个声音迟疑地加入了进去,然后是十几个,几十个……声音渐渐汇聚,变得响亮,虽然依旧参差不齐,甚至带着哭腔,但那熟悉的、充满革命和抗争精神的旋律,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沉重的压抑。
treyrannie,
(暴政对着我们)
Létendardsanglevé!
(举起血染的旗!)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着唱。士兵们,这些被恐惧压垮的年轻人们,仿佛从这雄壮的歌声中汲取到了某种古老而悲壮的力量。他们挺起了胸膛,脚步似乎也变得有力了一些。歌声驱散了部分恐惧,代之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
Entendez-vodanslescapagnes
(听见没有,凶残的士兵)
ugircesférocessoldats?
(在田野里咆哮?)
艾琳也开口唱着,声音沙哑。她身边的露西尔,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下,但她也张开了嘴,用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跟着哼唱。马尔罗中士没有阻止,他甚至也没有唱,只是默默地走着,但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
最终,整支队伍,成千上万人,都在齐声高唱《马赛曲》。歌声响彻原野,压过了远方的炮声,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这是一幅无比震撼的场景:一条蓝色的、疲惫的、充满恐惧的队伍,却唱着最激昂的战歌,走向未知的死亡。
àlesars,citoyens!
(拿起武器,公民们!)
Forzvosbataillons!
(组织起来!)
ars,ars!
(前进,前进!)
quunsangipur
(让肮脏的血)
Abreuvenossillons!
(浇灌我们的田地!)*
歌声落下最后一句,余音在旷野上回荡。短暂的寂静后,是一种奇异的平静。恐惧并未消失,但它被一种共享的、悲壮的集体情绪所覆盖。他们仍然害怕,但他们不再孤单地害怕。
队伍继续前进。沉默再次降临,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地平线上,阿登森林墨绿色的、起伏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那片古老的森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那里,等待着吞噬一切。
炮声,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艾琳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看了一眼身边依旧恐惧却努力跟着前进的露西尔,又回头望了望西方——巴黎的方向。
然后,她转回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越来越近的、幽暗的森林。
歌声停止了,但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