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神奇了,她看着机器用钢笔精确地画出一朵玫瑰,它能画人像吗?
理论上可以,艾琳检查了一下机器的凸轮结构,只要修改一下程序。
索菲眼睛一亮:那让它画我们吧!
艾琳花了二十分钟调整齿轮和模板。最终,机器颤颤巍巍地画出了两个模糊的轮廓——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女孩和一个金发的女孩手牵着手。
像吗?艾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索菲小心地取下画纸:完美。
---
第四节:河边的黄昏
傍晚,她们来到卢瓦尔河边。
夕阳把河水染成金色,远处起重机和高楼的剪影像是某种未来主义的画作。索菲脱了鞋,赤脚踩在浅滩上,水花溅到她的裙摆上。
来啊!她向艾琳招手,水是温的!
艾琳犹豫了一下,也脱掉鞋袜走进水中。河底的鹅卵石光滑冰凉,水流轻抚过脚踝的感觉让她想起安纳西的湖水。
索菲突然弯腰,从水里捞起一块扁平的石头:看,适合打水漂。
她侧身一甩,石片在水面上跳跃了四次才沉下去。艾琳学着她的样子尝试,结果石头一声直接沉底。
索菲笑得前仰后合:科学家也有不擅长的事!
艾琳假装生气地撩水泼她,两人在浅滩上追逐,惊起一群水鸟。最后她们气喘吁吁地坐在河堤上,湿漉漉的脚悬在空中晃荡。
我喜欢南特,索菲突然说,比巴黎更...真实。
艾琳望着河对岸的工厂烟囱,那里正吐出缕缕白烟:真的吗?这里又旧又脏。
但这里有你的过去,索菲靠在她肩上,有教你弹琴的妈妈,有修钟表的爸爸,有那个做自动喂猫机的小艾琳。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艾琳突然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在战争尚未开始的最后一个春天,在樱花飘落的城市,在卢瓦尔河金色的黄昏里。
---
第五节:阁楼的星光
那天晚上,父亲罕见地早早离开了工作台。
明天我要去圣纳泽尔修船厂的钟,他站在阁楼楼梯口说,你们...自己安排。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体贴——给她们留出独处的空间和时间。
艾琳和索菲挤在狭小的阁楼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块。索菲翻看着艾琳小时候的相册,时不时发出惊叹。
这张!她指着一张照片——六岁的艾琳站在工作台前,手里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玩具,你那时候就会做东西了?
那是个失败的自动翻书器,艾琳不好意思地说,结果把书页都扯破了。
索菲笑着翻到下一页,突然停住了。那是一张艾琳和母亲的合影,她们坐在钢琴前,母亲的手搭在小艾琳的手上,两人都笑得灿烂。
你很像她,索菲轻声说,特别是眼睛。
艾琳没有回答。她伸手取下挂在床头的一个小金属盒——那是她十四岁时做的音乐盒。拧紧发条后,盒子奏出一段简单的旋律,是母亲常弹的《月光》。
索菲安静地听完,然后轻轻抱住艾琳:明天我们去哪儿?
布列塔尼公爵城堡,艾琳说,然后...也许去看看我以前的学校。
索菲的呼吸渐渐平稳。艾琳望着天窗外的星星,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感到南特不再只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因为现在,它也开始承载属于索菲的记忆了。
月光下,书桌上的机械绘图和面包食谱奇怪地和谐共处,就像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找到了交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