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石墙能吸收意外爆炸的冲击。艾琳在这里组装了更大型的装置——三组并联的共鸣器,通过蛛网般的银线连接到一个中央控制台。
五月末的深夜,她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完整测试。
启动。
开关拨动的瞬间,整个地窖亮如白昼。机械发出管风琴般的嗡鸣,以太在透明导管中奔流,像被囚禁的闪电。艾琳的手腕上戴着改良版的原型机,此刻正与主控台共振,皮肤下的血管泛起幽蓝的光。
LuxAplificata.她念出术式,声音与机械的轰鸣重叠。
一道光束从装置中央迸发,击中对面的石墙。没有爆炸,没有灼烧——石块在强光中无声地分解,化为细沙流淌而下,露出外面的空旷,这还是在刻意控制的条件下造成的,若让它完全释放,她...包括这废弃教堂都会消失。
艾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视线边缘泛起黑斑,她从未尝试过如此巨大的能量,但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成功了。不是简单的术式增幅,而是真正的质变:机械理解了魔法,并将它推向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颤抖地记录数据,却发现钢笔从指间滑落。地窖在旋转,耳中的嗡鸣越来越响。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装置仍在运转,以太阵列自动重组着,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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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时,眼前是索菲哭红的眼睛。
晨光从地窖的门斜射进来,照在凌乱的工作台上。装置已经安全关机,所有以太结晶都被取出,散落在旁边像一堆普通的水晶碎片。
四个小时。索菲的声音沙哑,从我发现到你醒来。
艾琳想道歉,但干裂的嘴唇只能发出气音。索菲扶她坐起来,喂她喝下一杯甜得发腻的花茶——杜兰德家传的休克疗法。
我看到了那个洞。索菲指向对面的墙,你做了什么?
艾琳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由得屏住呼吸。石墙上的圆形缺口边缘光滑如镜,后面的砖块同样被精确蚀刻,形成一个完美的隧道,足有十米深。这种程度的控制力,连最精锐的术师团都难以做到。
不是洞。她嘶哑地纠正,是通道。
索菲的表情凝固了。她突然抓住艾琳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淤青:你究竟创造了什么?一种新武器?
不!是可能性!艾琳挣扎着指向装置,想象一下,如果用这个开凿隧道、拆除危楼、甚至分解矿脉……
别人会用它来分解人。索菲打断她,就像你分解石头一样轻松。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下。艾琳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刚刚操控了一股足以改变地形力量,却连茶杯都端不稳。索菲是对的:这种技术落在不同人手里,可以是救赎,也可以是灾难。
还有谁知道?索菲问。
艾琳摇头:只有你。
索菲沉默了很久,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快要疯狂的世界里。
索菲不要!艾琳尖叫着去拦,却被一把抱住。
我不在乎你恨我。索菲的声音在发抖,但不能让任何人拥有这种力量……包括你。
艾琳的挣扎渐渐停止。她闻到了索菲头发间的面包香,感受到环抱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愤怒像退潮般散去,只留下无尽的疲惫和某种奇怪的解脱感。
至少,把它留下。
可以。索菲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艾琳终是放松了下来。
其余图纸呢?索菲低声问。
在……艾琳犹豫了一秒,在我的笔记本里。
索菲松开她,擦掉眼泪:这东西,以后由我保管。
艾琳没有反对。她最后看了一眼装置,突然发现某个齿轮仍在惯性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一颗不肯停止的心。
窗外,四月的阳光照耀着巴黎。战争似乎还很遥远,而两个女孩肩并肩坐在废墟中,守护着一个或许应当消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