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指尖触动,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电流,击穿了陆珩长久以来用沉默和等待筑起的心防。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又被腹部的伤口和极致的激动钉在原地,只能死死攥着林晚的手,眼泪无声地汹涌。
她感觉到了!
他的晚晚,在经历了炼狱般的折磨和漫长的沉睡后,终于给出了第一个清醒的、指向外界的信号!
接下来的日子,陆珩的探视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观察。他不再只是读书,而是开始尝试和她“对话”,尽管得不到任何语言回应。
“晚晚,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了。”
“护士说你肝功能指标又好转了一点。”
“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动一下手指,就像上次那样……”
他变得絮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简单的话语,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和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反应。
而林晚,也确实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一点点地向上浮升。
她的指尖会在他说话时,偶尔给出极其微弱的回应,有时是蜷缩,有时仅仅是细微的颤动。她的眉头会在听到某些特定词语(比如“疼”、“检查”)时,几不可察地蹙起。甚至有一次,当护士不小心碰掉了床边的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声响时,她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挣扎着想要睁开。
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让陆珩欣喜若狂,也让整个医疗团队感到振奋。这不仅仅是生理指标的恢复,更是意识层面的苏醒,是灵魂回归的迹象。
然而,随着她意识的逐渐清晰,一种新的、更复杂的状况开始显现。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的——抗拒。
当陆珩试图更长时间地握住她的手时,她的手指会变得僵硬,甚至会极其艰难地、试图从他掌心抽离。当他靠近她,低声诉说那些迟来的忏悔和爱语时,她的身体会微不可查地向另一侧偏移,虽然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那细微的躲避姿态,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陆珩的心脏。
她记得。
她记得他带来的所有伤害。
即使在她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混沌中,身体的本能,依旧保留着对他靠近的恐惧和排斥。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陆珩心中因她苏醒而燃起的部分狂喜,带来了更深沉、更无力的痛苦。
他明白了。
手术可以移植肝脏,可以挽回生命,但那些刻在她灵魂和身体记忆里的伤痕,那些被他亲手摧毁的信任和安全感,不是一场手术、几句道歉就能轻易抹去的。
他给予了她第二次生命,却也可能是将她带回了另一个需要重新面对他、面对那段不堪过往的……现实牢笼。
这天,陆珩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床边,轻声说着话。他提到了外面盛开的栀子花,描述了它们的形状和香气。林晚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