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书房内,清冷的熏香依旧袅袅盘旋,勾勒出静谧却无比沉重的空气。
楚夜离去后,幽夜女王洛菲丝并未立刻起身。她依旧保持着单手支颐的慵懒姿态,坐在那象征无上权力的高背椅上,深邃的眼眸微阖,仿佛在小憩,又仿佛在凝视着凡人无法理解的深渊景象。
指尖那枚暗色宝石吊坠,在她莹白如玉的指间缓缓转动,折射出捉摸不定的微光。
若此刻有旁人在场,或许会以为女王陛下因政务疲惫而假寐。
然而,在她那浩瀚无垠的精神领域与感知网络中,正清晰地回放着方才楚夜在此地的一举一动,一思一绪的微弱涟漪——尽管其中某些部分,似乎蒙上了一层极淡薄、极生涩的“纱”。
“呵……”
一声极轻极淡,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从她完美的唇瓣间逸出。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仿佛俯瞰蝼蚁试图撼动巨树般的、饶有兴味的漠然。
“屏蔽感知……干扰烙印?”她低语,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冰冷如万载寒冰,“倒是比那些只会瑟瑟发抖或一味愚忠的棋子,多了几分趣致的挣扎。”
在她那洞彻幽冥的感知中,楚夜体内那新生的、试图扭曲和隐匿自身气息的力量,如同暗夜中刚刚燃起的一小簇火苗,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顽强而叛逆的灼热感。
她能“看”到那力量运行的粗糙轨迹,能感受到它试图对抗烙印束缚时引发的、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涟漪。这技巧本身在她眼中粗陋不堪,破绽百出,但其核心蕴含的那一丝对暗影规则别样的理解角度,以及那近乎本能的、对“隐匿”与“自由”的强烈渴望……却让她略微提起了一丝兴趣。
如同一位国手,看到棋盘上一枚原本规规矩矩的棋子,突然笨拙地试图跳出格子,虽然步伐可笑,但其意图本身,却打破了沉闷的局面的。
“是利用了锻炉底部的残留气息?还是在那次边界任务中,意外汲取了什么?”她漫不经心地揣测着,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对于楚夜能获得一些奇遇或领悟,她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棋子若太弱,便失去了打磨的价值,也无法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至于那点粗浅的屏蔽技巧?在她绝对的力量面前,无异于掩耳盗铃。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当楚夜全力运转那技巧时,胸口那枚由她亲手种下的烙印,所传来的那种被轻微“拂扰”的反馈。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一片落叶轻轻触碰,荡开微不足道的涟漪,反而更清晰地标明了落叶的位置。
“试图隐藏本身,就是最明显的暴露。”她指尖微微一动,吊坠停止转动。“只可惜……你永远无法理解,你与我之间,存在着何等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烙印,远非简单的追踪标记。它是枷锁,是通道,亦是放大器。它既能监控、制约,亦能在必要时……强行抽取、灌输,乃至……接管。楚夜每一次运转力量,每一次情绪波动,都在无形中让这烙印与他自身的结合更深一分,如同作茧自缚。
他自以为是在对抗烙印,实则可能是在更深地融入这张由她编织的无形之网。
当然,这些她自然不会点破。看着猎物在自以为安全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徒劳的尝试,本身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至于那死亡回档的能力……
女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那正走向藏衣阁的、略显紧绷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