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对于汪苗苗的送早餐行为，吴小燕只是偶尔瞥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并未太多在意。但随着这件事持续发酵，成为全校皆知的“秘密”，林栋能明显感觉到，吴小燕看他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纯粹的学习伙伴之间的欣赏和较劲，而是多了一些复杂难言的东西。
当男生们开始起哄时，她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然后，她迅速地低下头，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作业本上。她的笔尖在纸张上飞快地移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在原本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不安和尴尬，但是那用力过度的书写动作却让人觉得有些滑稽。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她和那张纸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然而，林栋却能够察觉到她的真实情绪。尽管她的头低得很低，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那低垂的眼睫下，不时会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那道目光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虽然没有直接吹到身上，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两人讨论问题时，虽然依旧高效，但那种默契自然的氛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冰。她的话变得更少，语气也更加公事公办，不再有之前那种偶尔流露的、带着点小女生情绪的探讨。有时林栋就一个问题提出新的思路，若是以前，她会眼睛发亮地加入讨论，现在却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或者干脆说：“还有一种标准解法，书上第xx页。”
那眼神里，分明带着一种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哀怨和疏离？
林栋心里暗自叫苦。这都什么事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成了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他知道吴小燕心气高，对自己或许有那么点朦胧的好感，如今看到另一个女生（尤其是同样成绩不错、长相清秀的汪苗苗）天天对自己“献殷勤”，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但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冲到吴小燕面前解释：“我和汪苗苗没关系，她只是感谢我救了她？”那岂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况，他和吴小燕之间也从未挑明过什么。
这种微妙的氛围，让林栋倍感压力。他只能更加专注于学习，用近乎麻木的刷题和预习来填充所有时间，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交流和眼神接触。对汪苗苗送来的早餐，他依旧无奈收下，但会时不时塞给同桌张伟一些，或者下次多带些吃的分给大家，试图冲淡那种“特殊”的意味。
这天早晨，汪苗苗又送来了热乎乎的豆沙包和豆浆。林栋刚接过，就感到一道清冷的目光从侧面射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吴小燕。
果然，课间的时候，吴小燕拿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过来，声音平静无波：“林栋，这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题，你看看这种解法有没有问题。”林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指出一处推导不够严谨的地方。“哦，是吗。”吴小燕拿回题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是你厉害，天天有人送营养早餐，脑子就是转得快。”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语气里的那点酸涩和刺儿，连旁边的张伟都听出来了，偷偷吐了吐舌头。
林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小燕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颊微微泛红，但很快又绷紧了脸，转身回了自己座位，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林栋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初三的学业压力如山，家里的担子不轻，薛老爷子的训练一日不敢松懈，现在又无端卷入这种微妙的情感漩涡里。
他叹了口气，拿起那个还温热的豆沙包，咬了一口，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青春期的烦恼，或许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又让人束手无策。他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这一切。当前最重要的，依然是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那才是真正决定命运的战场。
他将剩下的包子塞进抽屉，重新摊开了习题集，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上去。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枯黄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