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薄雪，几乎听不到太多声响。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锦垫，暖炉散发着适宜的温度，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陌灵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两侧的树木、远处的村落，都像被施了快进术，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她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陷入了沉思。
这世上的怪事，其实不少。
比如，她曾在皇家典籍中见过记载，南方的“浮海船”能借助风元与阵法腾空，跨越万里海域；
西域的“飞毯”更是寻常修士的代步工具，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可偏偏在整个大陆上，最普遍的出行方式，还是马车。
从前在皇城，她只当是宫廷规矩繁多，讲究稳重。
直到此刻亲身体验，才明白这马车的玄妙——看似古朴的车厢外，萦绕着一层肉眼难辨的元气薄膜，将空气阻力降到最低，而马蹄下的官道，竟也刻着隐世的加速阵法。
“殿下，再有半个时辰，便出京畿地界了。”车外传来刘嬷嬷沉稳的声音。
陌灵应了一声，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速度。从皇城到京畿边界，约莫八千里路程，这马车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一小时万里……
这个认知让她彻底打消了对“马车”的偏见。
在这个高武世界，传统与玄妙从来都是并存的，看似寻常的物件，或许就藏着不寻常的力量。
“刘嬷嬷，”陌灵扬声道，“我们先行去哪个地方？”
刘嬷嬷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清晰而恭敬：“老身不知殿下心意。若论繁华，洛阳城当属第一；若论武学盛地，武当山、少林寺皆在境内；若说最近有热闹可看……”
李福与王德两位老太监不知隐于何处，想来是在暗处戒备，唯有刘嬷嬷贴身随行，却也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显尊重，又不失护卫之责。
她顿了顿，补充道：“听闻江南归云庄的郭靖，正在举办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英雄。据说连西域的明教、北境的丐帮都派了人去，算得上是近年少有的盛事。”
“郭靖？归云庄？”陌灵心中微动。
这两个名字，让她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些关于“大宋”的记忆碎片。
在她还是“陈涛”的时候，那些武侠故事里，郭靖是镇守襄阳的大英雄，一生坚守家国，侠肝义胆。只是没想到，在这个综武大世界里，竟也有同名之人，还成了归云庄之主。
“那就去归云庄看看吧。”陌灵决定道。
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郭靖”，是否也如记忆中那般，有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风骨。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江南方向驶去。
车厢内陷入安静，陌灵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郭靖、大宋……这些词汇像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想起自己四五岁时，刚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便迫不及待地翻阅皇宫藏书阁里的史书。
那时她心中有个大大的疑惑——为何这个世界，没有“大宋”？
在她的固有认知里，大宋是武侠故事最集中的时代，乔峰、段誉、杨过、郭靖……无数鲜活的名字都与那个王朝紧密相连。
可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里，却几乎找不到“大宋”的痕迹，仿佛那是另一个时空的传说。
直到后来，她在一本泛黄的《大陆通史》残卷中，才找到了答案。
原来，大约一百多年前，这片神武大陆曾经历过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史称“春秋战国”——并非特指某个区域，而是整个大陆分裂成几千个大小势力、相互攻伐的时代总称。
而在那个时代末期，确实有一个名为“大宋”的政权，曾在江南地区一度兴盛，甚至涌现出不少武林高手，颇有几分传奇色彩。
但最终，在那场席卷大陆的统一战争中，大宋被大夏所灭。
领兵攻破大宋都城的，正是当时尚属年轻、却已显露雄才大略的夏启。
看到那段记载时，年幼的陌灵心中曾掀起巨大的波澜。
她难以将那个在书中冷酷果决、横扫六合的征服者，与平日里对自己还算温和的“陛下”联系起来。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关于时代的计算。
这个世界并没有通用的历法，一般是用每个王朝皇帝的年号来确定年份的。
如今，按照大夏年份，正是天启历158年。
若是如此推算，当年夏启灭大宋、定天下时，即便按最保守的年纪估算，如今也已是一百五十多岁高龄。
一百五十多岁……
陌灵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武者寿命远超常人，神通境可活过千岁，涅盘境能至万岁，天人境更是能得享数万年寿元，夏启身为天人境强者，说起来还是算年轻的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意识到时，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平日里看似威严却偶尔流露温和的帝王，那个抚养她长大、为她安排好一切的“长辈”，那个两年后将要与她大婚的“夫君”，竟然是一个活了一个半世纪的“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