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李俊儒追问,“就算有天大的恩怨,坐下来谈总能找到办法。非要在汉江之上,以刀论生死?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出手,不管谁赢谁输,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王桦清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那你就不能退一步?”李俊儒几乎是恳求了,“汉江决战,江湖瞩目,多少势力等着看你们两败俱伤。你若主动提出罢战,不仅不失侠义,反而能显出你的胸襟,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无话可说。”
王桦清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我不能退。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是……罢了,不必多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李俊儒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有些江湖路,一旦踏上就只能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握紧手中的刀,一步不退。
厅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寂,比刚才更加沉重。空气中却仿佛结了层冰,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李俊儒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中五味杂陈。
他忽然抓起酒坛,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碗。
“罢了!”
李俊儒举起酒碗,对着王桦清笑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今日我来江南,可不是来听你叹气的。来,喝酒!当初在武林大会,你说我喝不过你,今日咱们就分个高下!”
王桦清愣了一下,看着李俊儒眼中的笑意,也抓起酒碗,与李俊儒的碗重重一碰:“喝就喝!谁怕谁!今日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叫王桦清!”
“好!这可是你说的!”
李俊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颈,带着辛辣的暖意。
“当初你欠我的三碗酒,今日一并还来!”
“放屁!明明是你欠我五碗!”
王桦清也不甘示弱,一碗酒下肚,抹了把嘴笑道:“还记得在海上时,你偷喝了我珍藏的女儿红,这事我可没忘!”
“那是为了给你壮胆!”李俊儒笑着反驳,又给两人满上,“再说那酒酸得像醋,要不是看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才不喝!”
“你懂个屁!那是三十年的陈酿,酸中带甜,回味悠长,懂不懂欣赏?”王桦清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拼酒的架势越来越猛。
陶碗碰撞的脆响、爽朗的笑声、划拳的吆喝声在厅内回荡,渐渐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王桦清的脸颊早已通红,眼神却越来越亮,他抓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襟却浑然不觉,只是拍着桌子大笑:“当初……当初你在琉球岛,一剑挑飞东瀛人的刀,那姿势帅是帅,就是落地时差点崴了脚,哈哈哈……”
李俊儒也喝得眼花,他指着王桦清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在琉球岛,你连刀都拿不稳了……”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
内厅里,酒坛倒了一地,陶碗东倒西歪,两个醉醺醺的身影互相搂着肩膀,还在高声说着趣事。
汉江决战的沉重、江湖恩怨的纠葛,都暂时被这漫天的酒香与笑声淹没。
夕阳西下时,内厅里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李俊儒趴在桌上,酒液沾在脸颊上。王桦清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攥着空酒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早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