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儒抬眼,晨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漾起细碎的光:“李师兄比起张纯阳,那真是寒鸦比鸾凤,萤火比皓月了。”
“哈哈哈——”
李文星笑得前仰后合,道袍下摆扫过石凳,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可笑声戛然止住,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僵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红光瞬间褪成铁青色:“你……你说什么?”
李俊儒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真切的惋惜:“师兄年少便达宗师境,已是天纵奇才。可张纯阳与师兄同岁,却已臻武圣,更在琉球岛以新晋武圣之姿力战两位东瀛老牌武圣不落下风。师兄比他,难道不是寒鸦比鸾凤,萤火比皓月?”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李文星从耳根红到脖颈,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廊下顿时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铁马轻响。
叶满山立在阴影里,就连他那一向紧抿的唇角也泄出一丝极淡的弧,玄色劲装袖口被风掀起,露出腕间墨玉扳指的冷光;黄春右低头盯着地面,肩头剧烈耸动,又故意假装忍不住笑出了声,惊飞檐下麻雀;澜涛抬手拂开额前蓝发,指尖藏着笑意,蓝发在风里划出冷冽的弧。
其他弟子也在努力憋着笑。
李文星扫过众人强忍着笑意的脸,只觉得羞辱难当,却偏偏找不出话反驳——张纯阳晋升武圣之事千真万确,琉球岛的战报早已传遍江湖。
他狠狠剜了李俊儒一眼,猛地转身甩袖,道袍下摆扫过石凳,震得上面的茶盏叮当作响。
就在此时,西侧月洞门处传来木剑顿地的声响。
谢机拄着剑缓步走来,鹤发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众人正疑惑他为何从其他地方过来,却见掌门殿内匆匆跑出个灰衣人,正是昨夜在李俊儒隔壁对话的沉稳中年人。
“谢长老!”
贺先生跑到谢机身前,袖口的獬豸纹袖章沾着露水,说道:“我们部长在偏殿等得着急了!你们掌门到底何时能回?”他搓着手,语气急切,“要不这样,你们先把九转还魂丹给我们带走,等你们掌门回来,我们肖部长亲自跟他解释!”
谢机无奈地叹了口气,木剑在石阶上划出细痕:“贺先生,此事唯有掌门能做主,况且九转还魂丹的存放之处,也只有他知晓。”
他望向东方山峦,眉头微蹙,“掌门此次也下山招弟子去了,按行程今日该回。还请肖部长再宽限片刻。”
贺先生叹了口气,白气在晨光里消散:“不瞒您说,肖部长已有些不耐了。”
“罢了,我再去偏殿陪着。谢长老,若掌门回来了,务必第一时间知会我们。”说罢匆匆转身。
“既如此,老夫再去偏殿陪肖部长下局棋。”谢机说罢,又转向廊下的弟子们:“看来掌门尚未归山,今日的见礼便先作罢。你们先各自回房歇息,待掌门回来再行召集。”
众人应声欲散,忽听山道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道童飞奔而来,道袍下摆溅着泥点:“谢长老!谢长老!掌门回来了!已到山脚下了!”
晨雾骤然翻涌,廊下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清越的声响穿透山峦,惊起林间宿鸟。
李俊儒抬眼望向云雾深处,素白衣襟被山风灌满,眼神微不可察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