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瞳孔收缩,手腕不受控制地微颤。
与此同时,场外的谢机正将八卦镜举到鼻尖,镜面蒸腾的水雾如沸水般翻涌,向来清晰的幻境影像被搅成一团墨色。
他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木剑“当啷”一声磕在石栏上:“怪事!开派千年从未有镜面如此混沌的情形……这考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身旁的原兰兰捧着名册的手也停住,喃喃道:“不知道他里面正是什么情景呢……”
镜中世界里,李俊儒盯着郭君铱手中的救赎剑,抬头看着她充满期望的眼睛,又看向严慕寒血污模糊的脸——她正用尽全力吐出几个字:“别离开我……”
再转首时,张艺雅在路口扬起声线,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秋!别听她们的,你说过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闭上眼,睫毛上凝着雾霭化成的水珠。
过往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张艺雅在蜀都梅树下递来的热粥,严慕寒在演武场为他挡剑时的决绝,郭君铱在富士山巅斩落剑圣时的孤勇……
“呵。”
他突然轻笑出声,睁开眼时眸中清明如洗。
三女的影像在他眼前重叠,他却绕过郭君铱伸出的手,径直朝雾霭深处走去。
“秋,你去哪?”张艺雅的声音带着惊慌。
他脚步未停,目光扫过逐渐虚幻的三女:“这幻境确实厉害,能捏造出人心最深处的软弱。”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雾霭上:“我师姐若知我陷入困境,只会支持我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用‘血海深仇’逼我。慕寒就算经脉尽断,也只会用最后一丝力气让我快走,断不会示弱乞怜。至于艺雅——”他看向张艺雅逐渐透明的身影,“她此刻该在为慕寒包扎伤口,而不是站在路口等我抉择。”
他望向张艺雅渐渐消失的方向,声音温柔却坚定:“我要走的路,是追求武道巅峰,但这路上若没了她们,纵然修成长生又有何用?”
这话掷地有声,震得雾霭剧烈翻涌。
三女同时露出浅笑,张艺雅抬手拭去泪痕,眼中闪过歉意;严慕寒撑剑而立的身姿恢复挺拔;郭君铱收剑入鞘时唇角扬起罕见的柔和,竟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们同时朝他颔首,身影渐次淡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幻境的灰白世界寸寸碎裂,琉璃般的光芒中,李俊儒稳稳站回青石方台。
谢机握着木剑的手还在发颤,上下打量他完好无损的衣袍:“你这是……通过了?”
“大概是吧。”李俊儒掸了掸袖角不存在的灰尘。
谢机的好奇心像被点燃的炮仗:“为何我的八卦镜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李俊儒摸了摸鼻子,眼底也闪过一丝好奇:“道长都瞧不透,晚辈又如何得知?”
“罢了罢了。”谢机盯着他澄澈的眼眸,突然抚须大笑,木剑重重顿地,“能破幻境便是本事,下一位!”
澜涛迈步上前时,与李俊儒交换了一个眼神。
蓝发男子用只有两人懂的暗号挑眉,李俊儒低声道:“守好本心。”
澜涛点头,踏入镜面的刹那,翻涌的雾霭将他吞没,而谢机的八卦镜上,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唯有镜面边缘渗出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