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去一趟厕所。
深夜的农场寂静无声，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
厕所建在营地最偏僻的角落，一股刺鼻的味道远远就能闻到。
周建军刚走到厕所门口，就看到一个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谭玉。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人，脚步顿了一下。
周建军觉得今天受了人家的帮助，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谭同志，还没睡呢？”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然而，谭玉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一颤，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几乎是小跑着，快步躲开了。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戒备和……恐惧？
周建军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子，一脸的无奈。
这女人，真是奇怪。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厕所，再出来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冰冷的宿舍，周建军躺在炕上，却没了睡意，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谭玉那奇怪的眼神。
天还没亮透，炕的另一头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铁牛翻了个身，动作大得像一头熊，整个土炕都跟着微微颤动。
他又翻了一个身。
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周建军被吵得心烦，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蠕动。
“烙饼呢？”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
王铁牛的动作一顿，瓮声瓮气地说道：“建军，我饿。一闭上眼，就看见那猪肉在锅里炖着，冒着热气。”
他咂了咂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
周建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心思全在那两头猪身上了。
“睡不着就起吧。”
两人摸黑穿上冰冷的棉衣，寒气顺着领口袖口直往骨头缝里钻。
食堂里已经有了些人影，昏黄的灯光下，白色的哈气和锅里升腾的蒸汽混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
早饭依旧是老样子。
大饼子硬得能当瓦片，白菜汤清汤寡水，几片菜叶子孤零零地飘在盆底，像是溺水的孤魂。
王铁牛咬了一口饼子，腮帮子都硌得疼。
他含糊不清地抱怨着，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伙房的方向瞟。
吃完早饭，三人凑到了一块儿。
高保国刚干完活，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油烟味。
“那肉……得想个法子。”周建军压低了声音。
“想啥法子，今天就炖了它！”王铁牛立刻接话，眼睛都在放光。
“昨天帮了咱们的那个谭玉，也得给人家送点过去。”周建军看着高保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既是感谢，也是封口。
高保国是个明白人，立刻点头。
“应该的，这事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王铁牛听了，却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周建军。
“嘿嘿，建军，你小子是谢人家，还是有别的想法？”
高保国瞪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事就咱们三个知道，多一个谭玉，就多一张嘴。送点肉过去，把她的嘴堵上，省得以后传出去，招来麻烦。”
王铁牛这才恍然大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