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张海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是一种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麻木的笑容。
“三个,对吧?”
王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海青心里“咯噔”一下,那颗刚刚麻木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难道......还有?”
王姐哭丧着脸,递上了一份查房记录:“北侧顶楼的特护病房......也......也空了一个......”
“噗通。”
张海青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四......四个?!
一夜之间,四个?!
清仓大甩卖吗?!
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
“好,好啊......”
“走得好,走得好啊!”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眼泪都笑了出来。
“上次是一个一个走,还给我留点喘息的时间。这次倒好,直接组团批发出走了是吧?”
“他们是商量好的吗?啊?他们是不是在我这疗养院里建了个群?!”
“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是不是明天早上,我就要在我办公室里,被哪个苏醒的老爷子,给一脚踹出去了?!”
王姐看着状若疯癫的院长,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笑了不知道多久,张海青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我......我不想干了......”
“我就是个小小的疗养院院长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哪是疗养院啊?这他妈是天庭的南天门!是地府的鬼门关!我就是那个看门的!天天看着神仙和魔鬼,在我的地盘上,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哭了许久,张海青终于止住了哭声。
他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那种生无可恋的麻木。
他拿出一张崭新的A4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笔。
然后,他以一种无比熟练、甚至可以说是行云流水的姿态,开始在纸上写报告。
那熟练的程度,看得王姐都有些发愣。
写完后,他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A4纸,用复写纸,将上面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复写了三遍。
最后,他只是在四份报告的姓名栏上,分别填上了四个不同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通了那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拨通的号码。
电话接通。
“喂,是‘老兵专案组’的张组长吗?”
“是我,水城荣复军人疗养院,张海青。”
他的声音,平静、麻木,不带一丝感情。
“别紧张,也别激动,先做个深呼吸。”
“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疗养院......”
“他又双叒叕......走了几位老爷子。”
“这次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