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汹涌的绿色潮水便狠狠地、毫无花巧地拍击在这块突然出现的“礁石”之上!
砰!砰!砰!哐!
沉重无比的撞击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咬声、利爪与尖牙刮擦盾面带来的刺耳噪音瞬间连成一片,几乎要撕裂空气!体型庞大的腐蚀巨蜥用它们覆盖着硬化晶体的头颅发起蛮横的猛撞;成群变异猎犬疯狂地啃咬着盾牌边缘试图找到突破口;一条肢体扭曲、鳞片脱落的森蚺则试图用它依旧庞大的身躯缠绕挤压,想要勒碎这最后的阻碍……各种各样的攻击如同永无止境的疾风骤雨,疯狂地落在冰冷的塔盾之上!
巴瑞特全身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贲张到了生理的极限,额头上青筋暴起,脚下的岩石甚至被他的反蹬之力踩出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如同无形的重锤,隔山打牛般狠狠敲打在他的内脏深处,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气血翻腾不休。但他咬紧了牙关,牙龈甚至因过度咬合而渗出血丝,腥甜的味道充斥口腔。那双粗壮无比、曾无数次挥动战锤的手臂此刻如同铁铸般死死抵住盾牌,双脚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原地,不曾晃动分毫!
他不能退!身后是正在与其他方向涌来的敌人浴血奋战的船长,是需要保护的精灵导航师,是那两个虽然古怪却不可或缺、为团队屡建奇功的技术专家,是那些信任他、将后背托付给他、跟随他一路从北海惊涛骇浪中闯到这片诡异之地的兄弟!
守护的信念如同炽热沸腾的熔岩,在他宽阔的胸膛中奔腾咆哮,压过了肌肉的酸痛与骨骼的呻吟!
“来啊!你们这些深渊里爬出来的杂碎!”巴瑞特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被困绝境、却斗志昂扬的远古雄狮,充满了暴戾与不屈,“想过这道门,除非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机械地格挡。在极限的压力下,他的战斗本能被彻底激发。
他开始运用盾牌进行小幅度的、精准而高效的撞击和格挡!盾面上缘猛地抓住间隙向前一顶,将一只试图跃过盾牌顶部偷袭后方的腐蚀豹子凌空撞得筋骨断裂,翻滚着哀嚎回去;盾牌边缘巧妙地向侧方一引一卸,一条森蚺致命的缠绕顿时落空,巨大的惯性让它收势不及,狠狠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与这面陪伴他不久的古老塔盾仿佛在绝境中产生了某种血脉相连的共鸣。盾牌不再仅仅是冰冷的金属和未知材料的组合,它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在回应着他那炽热如火的守护意志,将一股沉凝、厚重的力量反馈到他近乎枯竭的身体里,支撑着他透支的体力。
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它们毫无理智,前仆后继,不知恐惧,不知疲倦,只有最原始的吞噬本能。巴瑞特感觉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仿佛托着两座山岳;呼吸如同破旧不堪的风箱般粗重艰难;视线开始因脱力、失血和剧痛而阵阵模糊,眼前疯狂的绿色潮水仿佛化作了摇曳的噩梦。盾牌上传来的冲击仿佛永无止境,一浪高过一浪,要将他连人带盾一同彻底碾碎、吞噬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一秒?十秒?还是一分钟?
他只知道,在身后战友们解决其他威胁之前,在船长找到那条可能的出路并下达撤退命令之前,他,巴瑞特,就是这死亡洞口唯一的,也是最后那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崩碎最后一根骨头,他也绝不会,绝不能后退半步!
坚守,在此刻,超越了一切,成为了他存在的唯一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