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快!干净的河水!”苏叶厉声道。没有消毒条件,流动的河水是唯一的选择!
黑爪立刻冲到水边,用自己相对完好的手臂,费力地捧起冰凉的河水。苏叶接过水,毫不犹豫地开始冲洗苍曜胸前那可怕的伤口。冰冷的河水冲刷掉表面的血污和凝结的血块,露出更多灰败的组织和顽固的暗红纹路。冲洗只能清理表面,无法深入阻止诅咒的侵蚀!苏叶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
一道黯淡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晃晃地从他们逃来的通道口飘了进来!
是月魄!
不,此刻的它,几乎无法称之为“月魄”。它那原本威风凛凛的银灰色皮毛此刻黯淡无光,沾染着大片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暗红色诅咒物质,正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适的侵蚀气息。它的体型似乎缩小了一圈,原本流畅的线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最令人心碎的是它那双眼睛——曾经冰冷威严的金瞳,此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痛苦和一种深切的悲伤。属于月魄的神性光辉几乎熄灭,只剩下属于雪团子的、微弱却坚韧的本源意识在艰难地支撑着这具濒临崩溃的圣兽之躯。
它小小的身躯在踏入溶洞的瞬间,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四肢一软,踉跄着几乎栽倒。它艰难地抬起头,黯淡的金瞳第一时间锁定了岩石上气息奄奄的苍曜。
“嗷呜…”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呜咽般的哀鸣从它喉中溢出。
烙印深处,雪团子那原本被神性壁垒隔绝的意识,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无尽的悲伤、依恋和纯粹的守护渴望,汹涌地冲击着苏叶的心神!
月魄(或者说,此刻主导的雪团子)拖着沉重的、被诅咒污染的身躯,一步一踉跄,艰难地挪到苍曜身边。它无视自己身上的污秽和痛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小小的、冰冷的脑袋轻轻搁在苍曜冰冷的手背上,眷恋地蹭了蹭。然后,它蜷缩起伤痕累累的身体,紧贴着苍曜的胸口,仿佛要将自己微弱的体温传递过去,那双黯淡的金瞳缓缓闭上,只剩下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它还活着。
它完成了守护的承诺,以燃烧神性本源、几乎同归于尽的代价,带着满身的诅咒和伤痕,追随着它的王,回到了他们身边。代价是沉重的——月魄的神性形态,可能已经彻底崩塌了。此刻依偎在苍曜胸口的,更像是重伤濒死、本源意识回归的雪团子。
看着这悲壮的一幕,阿图、石牙、黑爪这三个铁血的狼族战士,再也抑制不住,虎目含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此刻充满了悲怆与肃穆。
苏叶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悲伤中抽离。战斗还未结束!苍曜命悬一线,小灰气息微弱,雪团子(月魄)重伤濒死,阿图三人伤势沉重,而她自己的蛇毒也在持续侵蚀!
“阿图!”苏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指向回水湾水面漂浮的那些黑色“杂物”,“去看看那些是什么!能不能用!”
阿图抹了一把脸,强行振作,大步走到水边。他伸手捞起一根漂浮的“枯木”。入手的感觉让他一愣——并非想象中朽木的轻浮,反而带着一种坚实和韧性!
“不是木头!”阿图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和难以言喻的激动,“是…是某种巨大植物的根茎!中空的!很轻!像是…像是被河水冲刷剥蚀了很久的树根!”
他用力将那段近两米长的中空巨大根茎拖上岸。根茎呈现深褐色,表面坑洼不平,内部中空,直径足够容纳一个人蜷缩躺下。它异常坚韧,又因为长期浸泡显得很轻!
“船!”苏叶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在原始的地下暗河,这中空的巨大根茎,就是天然的独木舟!是承载他们离开这绝境、寻找真正生机的唯一希望!
“快!再找!找更大的!或者能连接在一起的!”苏叶急促地命令道,同时迅速检查小灰的情况。小家伙在颠簸中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昏睡,呼吸微弱但稳定,那缕维系生机的紫血藤药力还在顽强支撑。
阿图和黑爪立刻扑向水边,不顾伤痛,奋力打捞、拖拽那些漂浮的巨大中空根茎。石牙则警惕地守在通道口和昏迷的同伴身边,独臂紧握骨矛,防备着诅咒洪流随时可能突破苍曜和月魄用生命换来的屏障,也防备着这陌生溶洞中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
暗红色的幽光在巨大的溶洞穹顶闪烁,映照着湍急的暗河、忙碌的身影、重伤垂危的同伴,以及那几段被拖上岸、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奇异根茎。
生路就在眼前,却依旧脆弱如悬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