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长春宫正殿，仿佛连空气都被抽空了！
萧彻周身那翻涌的怒火，如同被瞬间冻结！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墨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碎裂的震愕！
她……她竟然敢！
竟然敢如此直白地、如此残忍地，将那个他一直刻意回避、或者说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问题，血淋淋地剖开，摊在他的面前！
为了影子？
他留她，护她，甚至在她决绝请辞时失控暴怒，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这张酷似“她”的脸吗？
那个温婉娴静、如同月光般皎洁却已逝去的女子，是他心中永恒的遗憾与白月光。他将沈清弦纳入宫中，最初确实只是因为这张脸。可后来呢？
后来的疯癫痴傻，后来的胡作非为，后来的胆大包天，后来的那些离经叛道却又总能让他眼前一亮的“歪理邪说”，还有……秋狩林间，那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这些，也是“影子”能做到的吗？
“她”会如此吗？
巨大的冲击让萧彻一时间竟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清弦，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人——这个顶着故人面容，内里却住着一个截然不同、更加鲜活、也更加……气人灵魂的女人！
看着他眼中那清晰的震愕与一瞬间的茫然，沈清弦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与冰凉。
她赌对了。这个问题，刺中了他最核心的困惑。
但也可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
萧彻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瞬间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手，不是攥她手腕，而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道，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让她下颌骨生疼。
“沈、清、弦……”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那双恢复了些许焦距的墨眸中，翻涌着更加复杂难辨的风暴，有未散的怒意，有被戳破心事的狼狈，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强烈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
“你很好……”他盯着她，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危险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戾，“你当真以为，朕是因为……”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沈清弦在他那骇人的目光与钳制下，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扯出了一个更加破碎却也更加倔强的笑容，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滴在他扣住她下巴的手指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难道……不是吗？”
她轻声反问，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
这一滴泪，这一声反问，像是一道惊雷，终于彻底劈开了萧彻心中那团混乱的迷雾，也点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