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从李玄霄嘴里吐出来，却让似冲浑身一哆嗦，刚刚涌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一屁股坐回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九死……一生……”
似冲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湖面。
那可是九成的死亡率啊！
跟直接宣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李玄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新魂已生，如附骨之疽，每时每刻都在汲取你的血肉精气壮大自身。三年，是它彻底成熟，将你取而代之的时间。但若想提前解决它，就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时，行雷霆手段。”
似冲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玄霄，声音嘶哑地吼道：“怎么个雷霆手段？！说啊！”
他那副样子，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李玄霄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炁劲。
“很简单。”
“让你死一次。”
轰！
似冲的脑子彻底炸了。
“让……让我死一次？玄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是不是修道修傻了？我本来就要死了，你还让我去死？！”
他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李玄霄的鼻子骂。
“师兄，你冷静点。”李玄霄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说的‘死’，并非真正的神魂俱灭。而是以秘法将你的生机断绝，肉身机能降至最低，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你的肉身不再产生新的精气，那新生的魂魄就断了粮草。”
“它会陷入虚弱，而你原本的魂魄，虽然同样会衰弱，但你拥有完整的意志和记忆。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李玄霄的眼神锐利起来。
“在那个绝对寂静的假死世界里，你们两个灵魂，将进行一场最原始的厮杀、吞噬。”
“它赢，从此世上再无似冲，只有一个继承了你一切的崭新生命。”
“你赢……”李玄霄顿了顿，“你便能将它彻底吸收，化为己用。魂魄与肉身再无隔阂，从此海阔天空，甚至能一举打破桎梏，窥见更高的境界。”
这就是古籍中记载的，渡过“肉身灾劫”后得到的好处。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似冲听得遍体生寒，牙齿都在打颤。
在自己的身体里，跟另一个“自己”厮杀？输了就彻底消失？
这比任何话本里的故事都来得恐怖！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李玄霄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你呢？玄霄！你不是也经历过吗？你是怎么赢的？你教我！你帮我！”
李玄霄看着师兄那张写满恐惧与哀求的脸，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疲惫。
“我？”
“我差点就输了。”
“我当时，是将自己的神魂一分为二，一部分与它同归于尽，另一部分才趁机夺回了主导权。代价是神魂至今都有残缺，再难圆满。”
他看着似冲，摇了摇头。
“这个方法，你用不了。你的魂魄强度，不够。”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
似冲松开手，整个人瘫软在地，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完了。
全完了。
自己就是个厨子，一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琢磨怎么把红烧肉做得更软烂入味。
现在却要面对这种神仙打架一样的灵魂战争？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这是逼着一只鸡去跟老鹰肉搏啊！
湖边的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似冲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颠勺握刀而布满厚茧的手，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间自己亲手搭建的木屋，闻着空气里还没散尽的饭菜香……
一股强烈的不甘，从心底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凭什么！
老子还没吃够自己做的红-烧肉！
老子后山的菜地刚种下新品种的番茄！
老子还没教会湖边那只蠢橘猫学会握手！
凭什么就要被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个什么玩意儿给“吃”了？！
“干了！”
似冲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抹脸，把所有的恐惧和颓丧都抹掉，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