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出一个名字，静室内的空气似乎就沉重一分。
“世人都以为，甲申之乱后，八奇技的传承者死的死，藏的藏，风波早已平息。他们错了。”
张之维的目光像是两道闪电，直刺李玄霄。
“风波从未平息，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流。我师弟，便是为了追查这股暗流，才会被人设局围杀。”
“你想说什么？”李玄霄终于开口。
“我想说，这个所谓的异人界，看似平静，实则底下藏着一头谁也看不见的巨兽。八奇技，就是它的八条触手。”张之维沉声道，“我继承天师之位，不只是继承龙虎山的道统。”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陈旧的皮纸。
“我此来，是想邀请李掌门，或者说，三一门，加入一个计划。”
他将皮纸展开，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一种奇技。
“这是我龙虎山耗费数十年心血，查出的一些线索。我称之为‘八技观察名单’。”
“我希望，三一门也能参与进来，交换情报。只靠我龙虎山一家，或许能自保，却难以将其彻底揪出来。”
张之维的眼中，带着一种坦诚。
他放下了新任天师的架子，以一个合作者的姿态，向李玄霄发出了邀请。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三一门如今的实力，尤其是与官方的特殊关系，是任何势力都无法忽视的。
李玄霄的目光扫过那份名单，却并未伸手去接。
“龙虎山有龙虎山的责任，我三一门，也有三一门的路。”他缓缓说道。
张之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李掌门的意思是，拒绝？”
“我三一门封山十年，不问世事。”李玄霄的回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之维沉默了。
他设想过李玄霄的种种反应，却没想到是如此干脆的拒绝。
静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我明白了。”
许久，张之维收起了名单，脸上看不出喜怒。
“看来，今日是张之维唐突了。”
他对着李玄霄微微一拱手，便准备转身离去。他来此，是为了寻求盟友，而不是乞求。既然对方无意，他也不会强求。
“等一下。”
就在张之维即将走到门口时，李玄霄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之维停下脚步，转过身。
只见李玄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通体温润的玉符。那玉符非金非石，上面没有任何纹路，却仿佛蕴含着一方小小的天地。
李玄霄屈指一弹，那玉符便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飞到张之维面前。
“我三一门的路，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但这份情，我认。”
张之维伸手接住玉符，入手一片温凉，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涌入脑海，仿佛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这是……”
“内景灵符。”李玄霄淡淡道，“你龙虎山的路若走到绝境，此物，或可让你窥见未来一处缺口。”
窥见未来一处缺口！
张之维的心神猛地一震，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符，再次看向李玄霄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本以为李玄霄是狂人，是霸主，却没想到，对方的境界，已经走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层次。
这已经不是术，而是近乎于“道”的手段。
“多谢。”
这一次，张之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郑重地将玉符收入怀中，对着李玄霄，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后，他转身，推开石门，一步踏出。
门外，等候的四名弟子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色的道袍便已消失在云雾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门，在他们眼前，再一次轰然关闭。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李玄霄盘坐在黑暗中，双目紧闭。
张之维的来访，并未打乱他的计划。
十年蛰伏，大势已定。
至于山外的风雨，自有那双他派出去的“眼睛”替他看着。
而龙虎山的那份因果，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了结。
至于那枚灵符……
未来，本就充满了变数。
他给的，从来不是答案，只是一个选择的机会。
山风呼啸，天柱峰彻底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