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人散得差不多了。办公室灯还亮着，小虎坐在桌边，正用铅笔描图纸上的线条。林烨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红笔，在课程表上划了几处。
“第一周还是太满。”他说，“把‘材料强度测试’挪到第二周，先讲清楚荷载和支撑的关系。他们连墙为啥不能随便拆都不知道，讲测试太早。”
小虎点头，“我也觉得‘应力分布’那节难懂。要不我先做个模型？用木条和绳子搭个架子，让他们亲手拉一拉，就知道哪里吃力。”
“可以。”林烨在本子上记下，“实操部分你多负责。我讲理论，你带着练。有问题当场解决。”
“那我今晚就把模型设计一下。”
“不用急。”林烨把课程表重新排了一遍，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版本。改好了明早打印十份，上课发下去。”
小虎接过纸，仔细看了一遍，“三儿哥，你说咱们真能培养出工程师？”
“半年内要出五个。”林烨坐下，“不是挂名的那种，是真能画图、能算数据、能带队施工的人。”
“可咱们都没上过学……”
“我没让你去考大学。”林烨打断他，“我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会看图纸，会控成本，会管队伍。这些东西，我能教，你也学得会。”
小虎低头不语。
“你觉得难？”
“我觉得……有点不敢想。”他抬起头，“以前干活，谁快谁拿钱。现在你让我们坐下来记公式，画线条，像是在做另外一种活。但我明白，这是往高处走。”
林烨没说话，只是拿起铅笔，在台历上写下“4月5日第一课”。
窗外风吹着晾在绳上的帆布来回晃动。远处工棚里还有人在整理工具，铁锹碰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明天你来主持报名登记。”林烨说，“顺便说几句。就说，这不是额外任务，是机会。谁抓住，谁就能跳出老路子。”
“我说不好话。”
“不用说得漂亮。你就说你想通的那点——技术不是抢饭碗的，是造饭碗的。”
小虎想了想，点头，“我能说这个。”
两人又核对了一遍课时分配。林烨把系统里的大纲调出来对照，删掉两个超纲章节，加入“施工现场常见问题处理”作为每周案例讨论。
“下周一开始，你就坐我右边。”林烨合上电脑，“听课的人里，我会挑五个重点培养对象。你是第一个，也是助教。别觉得自己不够格。你现在比很多人看得远。”
小虎握紧了手里的笔，“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林烨看着他，“是要做成。咱们已经走到这儿了，不能停。”
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七点，办公室见。”
小虎收好本子，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下，“三儿哥，第一节课……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如果有人问，学这些到底有没有用，我该怎么答？”
林烨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夜色沉沉，只有院子角落的灯泡亮着一圈黄光。
他说：“你让他去看看搅拌机。再问他，三个月前，谁相信咱们能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