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脚步猛地一顿，林烨也跟着停下。那两个街角的人影没走，反而朝这边走了几步，其中一个手里还晃着根粗木棍。竹筐还在肩上，但林烨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布包里的凿子。
“三儿……”二哥压低声音，嗓音发紧，“他们真敢动手，咱也不能怂。”
林烨没应声，只轻轻拽了下他袖口，示意继续往前走。两人贴着墙根挪了几步，巷口就在前头，再过去就是主街，人多眼杂，对方未必敢闹大。可刚转过墙角，那两人忽然横插过来，木棍往地上一杵，发出闷响。
“哎，慢着。”拿棍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做了半天买卖，连个招呼都不打？”
另一个矮壮些的直接伸手，一把掀翻了竹筐。木盒、筷筒滚出来，刨花撒了一地。那人脚尖一挑，一块木板翻起，底下压着的几张纸币露了半截。
“哟，还挺能赚？”他弯腰捡起一张毛票，搓了搓，“五分钱的都敢拿出来糊弄人？”
二哥脸色涨红，一步跨上前：“你干什么！东西是我们辛辛苦苦做的——”
“啪！”一声脆响，那人反手一巴掌扇在竹筐上，震得工具叮当乱跳。“少废话，这地界归我们管。想在这摆摊，每天交五毛‘场租’，不然——”他抬脚踩住那个折叠stool，用力一碾，榫头“咔”地裂开。
林烨盯着那条裂缝，没动怒，也没争辩。他慢慢从衣兜里掏出剩下的零钱，数出五毛，递了过去。
“大哥，今天才来，不懂规矩。”他语气平缓，像在跟熟人说话，“这点钱您先拿着，改天还来，一定提前打招呼。”
黄牙男愣了下，显然没料到这么痛快。他接过钱，捏了捏，又抬头打量林烨：“你倒是识相。”
矮壮的那个还不满意，瞪着二哥：“你刚才说什么？‘辛辛苦苦’？老子看你骨头都懒酥了！”
二哥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林烨伸手按住他肩膀，力道不大，却让他没再往前冲。
“我们这就走。”林烨说着，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他把破损的stool拿起来，断口朝里放回筐底，动作不急不慢，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寻常小事。
两人重新背上东西，转身往街口走。身后传来嗤笑：“也就这点胆子，还想挣钱？”
走出十几步，二哥终于憋不住，猛地甩开林烨的手：“你干嘛给他钱？那是咱们一上午挣的！你知不知道那五毛够家里吃两顿饭？”
“我知道。”林烨脚步没停，“但要是不给，现在咱们就在派出所了。”
“怕什么！大不了打一架！”
“打一架？”林烨冷笑一声，“你打得过一个，打得过后面来的三个？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专门守这儿的。今天你打了，明天警察上门，说我们聚众斗殴，手艺废了，摊子也别想再摆。”
二哥喘着粗气，嘴唇抖了抖，没再反驳。
两人沿着小路往村外走，太阳偏西，影子拖得老长。林烨一直把手插在衣兜里，攥着剩下的钱。那些纸币已经被汗浸得有些软，但他没松开。
“你不恨？”二哥忽然问，声音哑了。
“恨。”林烨答得干脆，“但我更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那你打算一直忍？等他们下次要一块？五块？”
“不会等到下次。”林烨侧头看了他一眼，“今天我交的是五毛，换的是三天时间。”
“三天？”
“够我做十件货，够你摸清他们什么时候巡逻，够我们找到他们背后是谁。”林烨声音低下去，“这世道，不怕狠人，也不怕混人。怕的是有脑子的狠人。他们以为我们是软蛋，那就让他们再得意两天。”
二哥怔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下：“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从昨天就开始盘算了？”
林烨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你记住，往后每次出摊，带的东西不能超过三样。钱分成两份，一份藏鞋垫里，一份缝在裤腰内侧。记账不用纸，用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