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条流畅，神韵天成。
“烧窑，才是真正的赌博。”
鬼手张将画好的两个杯胚，小心翼翼地放进旁边一个看起来很老旧，但内部结构极其精密的电窑里。
“一千三百度的高温，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工作室里只有电窑运作的低沉嗡鸣声。
心然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温度曲线，额头上全是汗。
苏晨却很平静。
他知道，鬼手张赌的不是天意，是他的手艺，和他三十年的准备。
终于，在约定的时间，鬼手张关闭了电窑。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等了很久，直到窑内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这个过程，比烧制还要磨人。
当窑门打开的那一刻，心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两只小巧玲珑的杯子，静静地躺在窑内。
釉色温润如玉，彩绘艳丽却不俗。
那青花，淡雅隽永，那红彩，鲜活如鸡血。
鬼手张戴上一双特制的手套，将两只杯子取了出来。
他将其中一只递给苏晨。
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丝冰凉。
苏晨甚至不用去看，光凭手感，他就知道，这东西，成了。
“这一只，”鬼手张指着苏晨手里的，“我用了九成九的功力，除了碳十四检测，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真假。”
然后，他拿起另一只。
“至于这一只……”
他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小锤，对着杯沿，轻轻一敲。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冲线，出现在杯口。
他又用一种特制的药水，在杯子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抹了一下。
那里的釉色，瞬间变得晦暗、干涩，像是被岁月腐蚀过一样。
“这一只，才是真正的‘国宝’。”鬼手张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笑。
“它有故事，有传承，有瑕疵，有每一个收藏家梦寐以求的‘唯一性’。”
“而另一只，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个赝品。”
心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苏晨看着手里的两个杯子，一个完美无瑕，一个带着“岁月”的痕迹。
他笑了。
“鬼手张，名不虚传。”
他将那只完美无瑕的杯子，递给了心然。
“这个，你先保管好。明晚拍卖会，我要用它来钓鱼。”
心然接过杯子，手都在抖。
她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件瓷器，而是一颗包装精美的炸弹。
“老板，那另一个呢？”她看着那个带着冲线的“国宝”。
苏晨拿起那个“国宝”，在手里掂了掂。
“这个，”他抬起眼，看向鬼手张，“才是我们送给王天龙的，第一份大礼。”
鬼手张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够狠，也够聪明。
他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赌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