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空气,凝固了。
心然的呼吸停滞,她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鬼手张浑浊的眼珠,第一次剧烈地收缩。
他死死盯着苏晨那两根纹丝不动的手指,又看看他那张从始至终都挂着淡然微笑的脸。
那不是震惊。
而是一种发现同类的眼神。
一种野兽,嗅到另一头更可怕野兽气味的眼神。
“好。”
鬼手张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收回手,那把剔骨刀被苏晨随手放在工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资格,坐下说话了。”
鬼手张转身,从一个满是灰尘的暗格里,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陈年茅台和两个豁口的土碗。
“说你的剧本。”
他将一碗酒推到苏晨面前。
苏晨没有碰酒,而是伸出两根手指。
“我要两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鬼手张倒酒的手,顿住了。
院内,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心然那张小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声脱口而出。
两个?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疯了!
这个老板一定是疯了!
那不是古董,那是神话!
是传说!
全世界公开的真品加起来都凑不齐一桌麻将,每一个都价值连城,是能让顶尖博物馆打破头去抢的圣物。
伪造一个,已经是捅破天的大胆。
开口就要两个?
鬼手张浑浊的眼睛,缓缓从酒瓶移到苏晨的脸上。
“一真一假?”这是圈套里的常规路数。
“不。”
苏晨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疯狂。
“两个都是假的。”
“一个,要假得比真的还真。真到能骗过所有人,让某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抢到手。”
“另一个,”苏晨的语气变得冰冷,“要假得天崩地裂。假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能把他连同那个豪门,一起活埋。”
鬼手张彻底愣住了。
他活了七十多年,见过无数想以假乱真的人,却第一次听到如此疯狂、如此矛盾,又如此充满艺术性的要求。
这不是造假。
这是在导演一出,用国宝和人性贪婪作为道具的,必死之局!
房间里,只剩下浓郁的酒香在弥漫。
鬼手张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一团沉寂了太久的火焰,被重新点燃了。
为传奇作画很美。
但亲手创造一个,足以埋葬一个百亿豪门的传奇,似乎……更让他兴奋!
“好!”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这个剧本,我接了。”
心然刚要松一口气,鬼手张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鬼手张摇了摇头,目光穿过心然,死死锁定在苏晨身上。
“我的手艺,很贵。”
“但我不要你的钱。”
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盯着苏晨,一字一句。
“我要你,欠我一个人情。”
“一个……可能需要你用命来还的人情。”
苏晨端起面前的酒碗,同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如火烧。
他放下碗,笑了,云淡风轻。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