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充耳不闻。
他扔掉手里变形的高尔夫球杆，金属落地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转身，步履平稳地从墙边拎起一个干粉灭火器。
金属罐体在他手里显得很轻，他甚至还颠了颠，像个严谨的质检员，审视着那对还完好无损的矩阵式大灯。
这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彻底击溃了王少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剧烈颤抖，几次都滑不开锁。
他终于点开了通讯录，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爸！我车被人砸了！就在天穹集团的地下车库！快带人来！快点！”
他的声音因为破音而显得尖利滑稽，在空旷的空间里形成一种可悲的回响。
“砰！”
又是一声巨响。
苏晨一言不发，用灭火器的底座，精准地砸碎了左侧的大灯，昂贵的灯罩应声而裂，玻璃碎片和精密的电子元件四下飞溅。
他的动作稳定而冷静，没有丝毫发泄的暴虐，更像在执行一道精密的拆解程序，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苏晨的动作顿了顿，甚至还侧过头，冲着还在电话里鬼哭狼嚎的王少，脸上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诚恳，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信号不好可以往左边走两步，那里是信号放大器的位置。”
王少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嘴巴半张，呆呆地看着苏晨。
这个正在把他的千万跑车当垃圾拆解的男人，刚刚居然在关心他的通话质量。
这种荒诞的、无法理解的现实，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
顶层，总裁办公室。
秦若霜看着监控里那个冷静砸车的保安，看着他甚至还“贴心”地提醒王少信号问题，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控制不住的细微笑容。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那只习惯性轻点着光滑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她预想过苏晨会反击，但没想到他敢用这种方式。
她给出的命令是“清理垃圾”，一个足够模糊，可以有无数种解读方式的词。
她以为他会叫来张磊，或者用她赋予的临时权力将王少驱离。
那些都是标准答案，是正常员工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会做出的选择。
可屏幕里的年轻人，选择了最不正常，也是最彻底的一种。
他没有把她的命令当成指令，而是当成了一张空白的授权书，可以在上面肆意挥洒他的暴力美学。
站在一旁的助理林薇，大气都不敢喘。
她居然在自家总裁那千年不变的表情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嫣然笑容。
那笑容更像是一块坚冰在内部出现了一丝裂痕。
秦若霜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看着苏晨举起灭火器，动作标准，神情专注，仿佛不是在砸一辆千万跑车，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顾念薇那天天一成不变的，在她看来非常欠打的面庞。
那只黑天鹅送来的，果然不是鱼饵，也不是挑战书。
她送来了一把刀，一把锋利到能轻易划破规则，又危险到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刀。
而现在，这把刀的刀柄，暂时握在了她的手里。
“有趣。”
秦若霜的红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