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薇穿着一袭繁复的黑色蕾丝长裙,坐在他对面。
猩红色的天鹅绒背景将她的皮肤映衬得毫无血色,静止不动时,带着一种非人的精致。
她没有看苏晨,手里正捧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那朵花白得纯粹,在她手中却显得格外不祥。
她没有欣赏,而是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指尖,不紧不慢地,将花茎上的尖刺一根一根,精准地掰断、剔除。动作优雅,却透着一股拆解骨骼般的冷静。
苏晨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花上,心里默默吐槽:这是约会前的准备工作?确定不是行刑前的工具清理?
顾念薇抬起眼,那双幽深的眸子锁定了他。
“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命令,不容置喙。
苏晨心里警铃炸响,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混杂着荣幸与期待的微笑。他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摊开掌心。
可顾念薇没有把花递给他。
她捧着那朵白玫瑰,整个人凑了过来。
车厢本就狭窄,她一靠近,那股混合着百合与森林般的冷香便将他彻底包裹,无处可逃。
她冰凉的、戴着蕾丝手套的指尖,轻轻捏住了苏晨的食指。那触感,隔着一层布料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像被一条冬眠的蛇缠住了指骨。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引导着他的指尖,一寸一寸,缓缓按向花茎上最粗大、最尖锐的那一根刺。
苏晨的大脑报警系统已经不是在拉响,而是在他脑子里直接引爆了一颗核弹。
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求生本能死死按住。他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皮肤,在那根尖刺的威胁下,正微微凹陷。
他脸上深情的微笑一丝未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淌了。
苏晨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根刺,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的指腹。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不算剧烈,却清晰得过分,像一个冰冷的坐标,将他钉死在这场荒诞的约会里。
一滴鲜红的血珠沁出,饱满、滚圆,在苍白的指尖上颤巍巍地悬着,仿佛在留恋他身体的温度。
在重力的牵引下,它终于滴落。
“啪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
血珠精准地砸在纯白无瑕的花瓣上,像一滴浓墨滴入清水,迅速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那红色,与纯白的花瓣、漆黑的内饰、她苍白的皮肤,构成了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苏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污染了那份纯白。
他抬眼,看向顾念薇。
顾念薇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那是一种孩童完成自己杰作时,才有的纯粹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她松开苏晨的手,轻轻从他眼前取回那朵被血染红的玫瑰,像捧着一件刚刚被赋予灵魂的圣物。
她低头,贪婪地嗅了一下那混合着血腥和花香的气味。
“现在,”她抬眼看着苏晨,轻声宣布,“它才算真正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