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未来信箱里清出来的,收件人写着五年后的孟雁子,寄件人栏空着,只有一页打印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语音波形图,像座小雪山。
这丫头。他嘀咕着,把信封夹进《居民来访登记簿》。
上周雁子来问信箱维护时间,他就猜她要寄东西,可没想到是这个。
波形图的峰值在中间,像句没说完的我在听——他见过太多小年轻藏心事,藏得深的,说得轻的,可这城墙上吹过的风,早把所有话都卷走又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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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热线驴友群弹出新文件,小舟的头像闪得欢快。
《他说的,她听见的》标题下,是回声系列三款酒的配方,每款后面都附着对应的音频配着李咖啡调橘子金酒时哼的跑调情歌,是威士忌加柠檬那晚他对着空杯说的对不起现在的音频是空白的,只有末尾一声极轻的叹息。
群里瞬间炸了。
阿婆说按配方调了,喝着喝着就哭了,和我老头子走那晚的眼泪一个味;阿哲发了段视频,他举着调坏的酒笑:原来真实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剪辑。然后他的头像灰了,只留条退出提示:这次,我信了。
深夜的城墙风有点凉,雁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差点松手——是李咖啡的来电。
老酒馆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玻璃窗漏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块模糊的斑。
她按下接听键,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贴在耳边。
我调了杯,放在柜台最左边。他的声音很低,像怕惊醒什么,这次...没藏着。
雁子挂断电话,转身往回跑。
回民街的路灯次第亮起,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撞翻了摆摊的竹筐,碰响了铜铃铛,可她顾不上。
她推开酒馆门时,门铃一声,李咖啡正背对着她擦杯子,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是把最左边那杯酒往她跟前推了推。
酒液在暖光下泛着淡红,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无味。她舔了舔嘴唇,笑了,还是尝不出。
李咖啡终于抬头,眼尾有点红:可你听到了,对吧?
雁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转身时,门铃又轻响了一声。
李咖啡望着空杯,手指轻轻抚过杯壁——还留着她的体温。
这次,我不是在等你懂。他对着空荡的酒馆说,声音被风卷着,撞在老城墙的砖缝里,是在等我自己,不怕失去。
清晨的阳光爬上公告栏,雁子抱着新印的《居民沟通守则》站在底下。
刚贴好的通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标题里古城热线群主办几个字。
她伸手压了压,目光扫过线下声音故事会的报名二维码,忽然笑了——风里飘来股若有若无的姜味桂花,像谁藏了句没说完的话,正等着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