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逼她。
任何一点看似靠近的意图，此刻对她而言，可能都是无法承受的压力和刺激。
于是，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压抑在胸腔深处的叹息。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痛悔、担忧、渴望、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
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侧过身，让出了通往主院的、更宽阔的路径。他低下头，目光垂落在地面上，不再与她对视，用这种近乎卑微的姿态，无声地告诉她：我不会靠近，我不会打扰你。
沈如晦看着他就这样沉默地、近乎退让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低垂的、带着疲惫阴影的眼睫，看着他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几乎要窒息。
她想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
质问他那本书的来历？指责他那满纸的悔恨是惺惺作态？还是……告诉他，她因为他这该死的、真实的痛苦，而感到了同样撕心裂肺的煎熬？
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也只是用力地咬紧了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然后猛地转过头，几乎是跑着，冲回了主院，冲回了那个暂时能让她躲避的、有着念雪的房间。
顾长钧就那样站在原地，听着她仓促逃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校门口，久久没有动弹。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孤零零地投射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与不远处主院温暖的灯火，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永难交融的世界。
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人相近，心相远。
这无声的相遇与分离，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深刻地刻画着他们之间那难以弥合的伤痕与……那在恨意之下，悄然滋生、却同样令人绝望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