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尚未完全清晰的区分,让她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如果那个男人曾经命令“保住”,那为什么最终她还是失去了?是因为他的命令没有被执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她看向方清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混乱:“方医生……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他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她问不下去了。这个问题本身,就包含着太多让她无法承受的可能。
方清河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求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简单地用“保护程序”来搪塞了。那堵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心墙,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隙。
他沉默了片刻,选择了一种极其谨慎的、接近真相边缘的回答:“如晦,关于过去的具体细节,我无法替你去回忆和判断。但是,根据我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那个男人,他……确实曾经试图用他的方式……去掌控一些事情,包括……与你身体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说“保住孩子”,也没有说具体如何“掌控”,但他承认了“掌控”这个行为本身的存在。这等于间接否定了之前那个纯粹“保护性”的说法。
沈如晦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到方清河亲口承认“掌控”二字,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果然……果然不只是保护……
“他的方式……很可怕,是吗?”她颤声问,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方清河看着她,没有否认,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于当时的你来说,是的。”
这一句承认,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沈如晦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困惑逐渐被一种深沉的、了然的悲凉所取代。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缓缓地靠回椅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原来如此。
所谓的保护,底下掩盖的是不容反抗的掌控和可能带来的伤害。
那个男人,他或许有他的“痛苦”和“理由”,但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是实实在在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痛苦。
心墙的裂隙,没有带来崩溃,反而带来了一种诡异的、冰冷的清醒。她与方清河之间,那层虚假的温情面纱被揭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残酷现实认知的、更加复杂的关系。他不再是那个全然可信赖的庇护者,而是一个在强权与医德之间艰难挣扎的、有着自己局限和秘密的普通人。
而她,也必须开始学着,在自己依旧破碎的精神世界里,独自面对这片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的废墟。这场心理疏导,没有带来安慰,反而将她推向了一个更清醒,也更孤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