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晟却不以为意，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票：“明天晚上县礼堂放《庐山恋》，内部票，很难搞的。一起去看？”
《庐山恋》！晓燕心动了。她早就听说这部电影了，说是讲爱情故事的，年轻人中都传疯了，一票难求。
但她想起刚才陈默的眼神，犹豫了：“我...明天可能要准备展销会的样品...”
“劳逸结合嘛。”沈柏晟把票塞进她手里，“明晚七点，我在礼堂门口等你。”
他走后，晓燕握着那两张电影票，心里七上八下。
傍晚，她正在封点心，陈默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铜制小秤，还有一套大小不一的量勺。
“展销会用得着。”陈默语气平淡，“称重标准，显得专业。”
晓燕鼻子一酸。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为她着想，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谢谢默哥...”她小声说。
陈默看看她放在桌上的电影票，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第二天晚上，晓燕还是去了电影院。她告诉自己，是为了学习，是为了开阔眼界——《庐山恋》是新时代的电影，她应该看看。
县礼堂外人头攒动，年轻人尤其多。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连衣裙，小伙子们穿着白衬衫蓝裤子，个个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沈柏晟早早等在那里，今天他穿了件浅色条纹衬衫，显得格外精神。看见晓燕，他眼睛一亮：“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晓燕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就来不了了，娟子帮我照看着铺子。”
电影开始了。当银幕上出现庐山秀美的风光，张瑜和郭凯敏青春洋溢的脸庞时，全场都安静下来。这是晓燕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如此直白浪漫的爱情故事，看到男女主角在瀑布下拥抱，在山巅表白，她的心怦怦直跳。
尤其是当张瑜换上那些漂亮的连衣裙，在镜头前旋转时，晓燕听见周围姑娘们羡慕的惊叹声。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想象着穿上那些裙子的感觉。
电影散场后，沈柏晟带她去了一家新开的冷饮店。这家店装修得很时髦，墙上贴着港台明星海报，播放着轻音乐。
沈柏晟点了两杯冰淇淋苏打水，粉红色的液体冒着气泡，里面还有一颗樱桃。
“这部电影标志着新时代的到来。”沈柏晟用吸管搅动着饮料，“人们开始敢于表达情感，追求美好的生活了。”
晓燕小口啜饮着甜甜的饮料，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你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晓燕。”沈柏晟的声音变得温柔，“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困在那个小院里，每天和面粉蜂箱打交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晓燕面前：“送你的。”
晓燕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坠子是一把小钥匙的形状，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太贵重了！”晓燕吓了一跳，连忙推回去。
“不值什么钱，就是觉得配你。”沈柏晟按住她的手，“这把钥匙，象征着打开新生活的大门。晓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晓燕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跳如鼓。
回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晓燕摸着口袋里那个项链盒子，感觉像揣着一团火。
快到院门口时，沈柏晟突然说：“下周展销会，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独立展位，就在正厅入口处，是最好的位置。”
晓燕惊喜地抬头：“真的？谢谢您...谢谢！”
“怎么谢我？”沈柏晟笑问，眼神在月光下格外深邃。
晓燕一时语塞。
沈柏晟凑近一些，声音压低：“展销会结束后，地区有个农产品加工培训班，我可以推荐你去。不过...”他顿了顿，“需要家属签字同意。”
晓燕的心猛地一沉。家属签字...这意味着如果她结婚了，就得丈夫签字；如果没结婚，就得父亲签字。而林卫国，从来做不了孙秀英的主。
“你好好想想。”沈柏晟意味深长地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晓燕站在院门口，久久没有进去。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那月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口袋里，那把钥匙形状的项链沉甸甸的，仿佛真的能打开一扇门，却又像一道枷锁。
而院内，陈默的房间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他独自坐着的身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晓燕知道，他是在等她回来。
这一刻，她忽然希望夜色再深一些，深到可以暂时逃避所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