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最近很流行。”沈柏晟对晓燕说，“县文化馆还在组织合唱比赛呢。”
晓燕听得入神，没注意陈默默默走到一旁，从布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石凳上，然后转身去打水洗脸。
还是娟子眼尖，叫起来：“晓燕姐，快看！默哥给你带了什么？”
晓燕回头，看见石凳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双喜字搪瓷盆，红底白花，鲜艳又喜庆。旁边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打开油纸包，里面居然是几个难得一见的芒果！金黄色的果皮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今天卸货时碰见的，南方来的水果。”陈默背对着她们，哗哗地用水冲洗着脸和胳膊，声音闷闷的，“搪瓷盆是奖品，搬运比赛赢的。”
晓燕看着那个鲜艳的搪瓷盆和罕见的芒果，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陈默的心思——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用得着的东西，不像收音机，虽然新奇，却当不得饭吃。
沈柏晟也看见了，笑着夸赞：“陈默同志真能干，这搪瓷盆质量很好啊。”但他很快又把话题引回收音机，“林晓燕同志，这收音机不仅可以听歌，晚上还有农业科技讲座，对你搞生产很有帮助。”
这时，收音机里开始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抑扬顿挫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晓燕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了主意。她大方地招呼孩子们：“以后想听评书，放学后就到院里来听！”她又转头对沈柏晟说，“沈技术员，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收音机太贵重了，我不能白要。要不这样，我每月付你租金，就当是我租用的，行吗？”
沈柏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晓燕会这么说。他张张嘴想拒绝，但看到晓燕坚定的眼神，只好改口：“也...也行，随你。”
晓燕又拿起一个芒果，递给沈柏晟：“尝尝这个？默哥带来的，南方水果，稀罕物。”
沈柏晟推辞不过，接过来。他又从网兜里拿出几本杂志：“最新一期的《科学种养》和《文化与生活》，你可以看看。”
两人一个拿着芒果，一个捧着杂志，站在收音机旁，听着刘兰芳铿锵有力的说书声，画面莫名和谐。
陈默洗完脸，默默走到鱼塘边喂鱼。夕阳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却显得有几分孤单。
娟子蹭到晓燕身边，小声说：“晓燕姐，默哥好像不高兴了。”
晓燕看向陈默的背影，又看看身旁温文尔雅的沈技术员，心里乱糟糟的。她何尝不知道陈默的心意，可沈柏晟带来的不只是收音机和杂志，更是一个全新的、广阔的世界。那些科技知识、政策信息，都是她急需的。
收音机里，刘兰芳正说到岳飞大战金兀术的精彩处，引来孩子们一阵欢呼。
而院墙内外，三个年轻人的心事，却比评书里的故事还要曲折几分。
晓燕低头翻看《文化与生活》，里面介绍上海姑娘的时髦打扮和北京新开的麦当劳餐厅，彩页上的世界光鲜亮丽，与她熟悉的灰扑扑的家属院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忽然想起昨天沈柏晟无意中说的话：“局里下半年可能组织去省城农科院参观学习，有名额的话我帮你争取。”
去省城...学习...
晓燕的心，不由自主地飞向了高高的院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