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对旁边另一个摊主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消失在身后一条黑暗的小巷里。
凌薇的心提了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
没过多久,摊主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小瓷瓶,塞给凌薇:“拿好。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赶紧走,别再来了。”
凌薇接过药瓶,入手冰凉,看瓷瓶质地和密封,绝非普通货色。
她不敢多留,低声道谢后,立刻转身汇入人流,快步回到石头藏身的地方。
交易成功!
虽然被压了价,但总算换到了急需的药品。
她立刻让石头服下内伤药,又帮他重新清洗伤口,敷上新的金疮药。
自己也服了药,感觉胸腹间的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有了药,生存的危机暂时缓解。
下一步,是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流落街头太过危险。
凌薇的目光再次投向集市。
或许,可以找那种不需要登记身份、只要给钱就能住的最廉价大车店?但那样同样鱼龙混杂。
就在她思索之际,集市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穿着公服、但不是郡兵服饰的衙役,簇拥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在张贴告示,引来不少人围观。
“都听好了!州府陈主簿大人有令!缉拿黑石滩暴乱案相关嫌犯!凡有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包庇隐匿者,同罪论处!”衙役敲着锣高声喊道。
陈主簿?!他竟然公开下令缉拿“黑石滩暴乱案”嫌犯?!凌薇的心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主簿彻底站在了王胥吏或者说他背后势力的那一边?还是在撇清关系?
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试探和钓鱼?
老者的判断失误了?
这个陈主簿,绝非“或可一试”的同伴,而是敌人!
就在这时,那师爷模样的的人贴好了告示。
凌薇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告示旁的海捕文书上!
那上面画着的两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头像——正是她和石头!
虽然画工粗糙,但特征抓得很准!
“此二人,女名小薇,男名石头,乃关键嫌犯!有知其下落者,速报官府!”衙役的声音如同丧钟。
暴露了!
虽然用的是化名,但画像已然通缉!
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凌薇立刻拉着石头缩回阴影最深处,心脏狂跳。
不能再待在集市了!这里太危险!
必须立刻离开小镇!
可是,去哪?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令,驿站不能回,小镇不能留……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个刚刚与她交易的黑市摊主。
只见那摊主也正看着通缉令,又似乎无意地朝她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复杂,随即飞快地收拾起摊子,似乎准备提前收摊。
凌薇心中一动。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
这个摊主,认得她,也知道她手里有“货”。
他属于见不得光的黑市渠道,或许……有办法搞到出城的门路?或者提供暂时的藏身之所?
赌一把!
就在那摊主收拾好东西,准备钻进小巷的瞬间,凌薇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大叔,帮人帮到底。再加两个平安符,买两条出城的路子,或者一个能躲三天的地窖。”
那摊主身体猛地一僵,回过头,看到是凌薇,脸上露出极度恼怒和惊惧的神色:“你找死别拉上我!滚!”
“四个。”凌薇面无表情,加码。
她知道对方动心了。
摊主眼神剧烈挣扎,看着远处那些衙役,又看看凌薇那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
最终一咬牙,极快地道:“镇东头,土地庙后墙第三块松动的砖,里面有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地方只能待两天!之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说完,他一把抢过凌薇递出的两个平安符,像躲瘟疫一样,迅速钻入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薇不敢耽搁,立刻拉着石头,避开人群,朝着镇东头快速潜去。
土地庙很破败,香火稀疏。
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后墙第三块松动的砖,里面果然有一个小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和一张画着简易地图的纸条,指向镇外一座废弃的砖窑!
暂时有了目标!
两人不敢走大路,凭借地图和星光,在野地里艰难跋涉,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时,找到了那座荒废已久、散发着霉味的砖窑。
用钥匙打开那把同样生锈的锁,两人钻了进去,里面空间不大,堆着些破烂,但相对干燥,确实是个临时藏身的好地方。
总算……暂时安全了。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精疲力尽。
凌薇拿出最后一点干粮分食,脑中却思绪万千。
通缉令……陈主簿……黑市……废弃砖窑……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小镇不久,一队黑衣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那个集市,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了那个黑市摊主……
更远处,青萍驿内,白先生静室窗前,一名青衣仆从正在低声禀报:“……已按先生吩咐,将‘线索’‘无意’透露给监察御史的人……陈主簿那边也动了……鱼饵已撒下……只是……那两人似乎自行寻了处废窑落脚……”
白先生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棂。
帷帽下传来听不出情绪的低语:“哦?倒是比我想的……更有些韧性。也罢,让棋子自行跳几步,看看能搅出什么意外的水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