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一刻到了,藏身于药庐后侧的竹影里。药庐门虚掩着,灯影摇曳,映出她纤细的身影。她似乎在翻找什么,动作有些急。
他正欲现身,却见她袖口一滑,掉出个旧香囊。
他瞳孔一缩。
那香囊褪了色,边角磨损,可那绣纹他认得——三瓣叶绕一星,云家故园独有的忘忧草。他幼时曾在后院种过一片,还送过她一枚,说这草能让人忘了烦恼。
他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这香囊是否暗示着她早已知晓些什么,却选择沉默?
她竟一直留着?
她弯腰捡起香囊,指尖摩挲了片刻,才重新塞回袖中。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轻声道:“你来了吗?”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从阴影中走出,月光落在他肩头,像披了层霜。
“你收到纸条了?”
她点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一紧:“你脸色很差。”
他扯了下嘴角:“睡得不好。”
她没追问,只低声问:“这么晚,有事?”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若有一日,你发现至亲所信之人,正是害你家族之人,你会如何?”
她愣住,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低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真相伤人,我愿背负。若谎言护人,我亦难安。”
风忽然停了。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这句话,比任何证据都更锋利,一刀劈开了他心里那道缝。
她不是蒙在鼓里的人。
她只是,还没看到真相。
他喉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铜壶滴漏的声响——子时三刻。
时间在走,阴谋在逼近。
他终于开口:“你信我吗?”
她抬眼,直视着他:“我信你,胜过信这府里的任何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下定决心。
“三日后子时,苏府地窖将燃焚心引,剑令移交林家。而我,会被香引动心法,神魂俱裂,当作祭品烧了。”
她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他从怀中取出蜡纸,摊开在她眼前。血纹徽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红光,像活物般微微跳动。
她盯着那血纹,指尖颤抖:“这……这是云家的……”
“证据。”他低声说,“全在这里。你若信我,今夜之后,别再单独去见长老。他们的药,一口都别碰。”
她猛地抬头,眼中已有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回答,只将蜡纸重新收起,塞进她手中:“藏好它。若我三日后没出现……你就带着它,离开苏府。”
她攥紧纸张,声音发颤:“那你呢?”
他转身欲走,脚步顿住,背对着她道:“我得去见一个人。”
“谁?”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的玉佩,那裂痕正烫得惊人。
“一个,本该死在二十年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