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钟声穿透暮色,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中久久回荡。当三辆饱经风霜、布满创伤的越野车在巡逻队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堡垒最外层闸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远征归来的队员都怔住了。
闸门之后,通往堡垒核心区的宽阔主干道两旁,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几乎所有没有紧急任务的居民都自发地聚集到了这里。他们穿着虽然简朴却整洁的衣物,手中大多举着自制的、用粗糙纸张或布条做成的小旗,上面画着盾牌与禾穗,或是简单地写着“欢迎回家”、“英雄归来”。
没有喧哗,没有拥挤。当车队驶过时,人群沉默着,目光追随着每一辆伤痕累累的车,追随着车窗后那些憔悴、染血却坚毅的面孔。他们看到了被固定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陈锋,看到了相互搀扶、步履蹒跚的老周和陈浩,看到了每一个队员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风霜。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轻轻的、压抑的啜泣声在人群中响起,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蔓延开来。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混合着心痛、庆幸与无比崇敬的情绪宣泄。他们无法想象这支小队在过去的数月里经历了什么,但从这惨烈的状况,足以窥见一二。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举起了右拳,置于左胸。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道路两旁的所有人,无论是哭泣的老人还是懵懂的孩子,都肃穆地抬起了右手,握拳置于心脏的位置。
无声的敬礼。
这是“守望者”最高的敬意,献给这些为了家园、为了未来,从地狱归来的英雄。
车队在这片无声的海洋中缓慢前行,每前进一米,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车内的队员们,看着窗外那一张张流着泪却充满感激与坚定的面孔,看着那一片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拳林,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伤痛、所有深埋的悲恸,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出口。苏婉将脸埋在陈锋的担架边,肩膀微微颤抖;陈浩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连最为冷静的陈雪,也偏过头,飞快地擦去眼角的湿润。
陈默坐在头车里,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将每一张面孔,每一份沉默的敬意,都深深烙印在心底。这份沉重而真挚的欢迎,是对他们所有付出与牺牲的最好告慰。
车队最终在堡垒核心区的中央广场停下。得到消息的陈建国、李秀娟,以及留守的核心成员早已在此等候。当看到陈默等人下车,尤其是看到担架上生死不明的陈锋时,李秀娟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抓住陈默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陈建国红着眼圈,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单的交接和安置迅速进行。重伤员被立刻送往医疗中心,由最好的医生接手治疗。其他队员也被安排休息和接受检查。
然而,归来的喜悦,很快就被一层更深的阴影所笼罩。
第二天,黎明。
堡垒举行了盛大的仪式,但主题,是哀悼。
在广场中央,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高台。高台上没有棺椁,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属于王磊的护卫队制服,上面放着他的身份铭牌和一把他生前使用的匕首。旁边,燃烧着一簇簇明火。
全体居民,只要能行动的,几乎都来到了广场。人们穿着素色的衣服,表情肃穆。
陈默代表远征小队,站在高台前。他穿着清洗过的作战服,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扫过前排那些眼眶通红、强忍悲痛的居民(王磊在堡垒也有交好的朋友),最后落在那一套孤零零的制服上。
“我们回来了。”陈默开口,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整个广场,清晰而沉痛,“我们带回了可能改变未来的希望,带回了揭露敌人阴谋的真相。”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我们当中,有人永远留在了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王磊,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战友,为了给我们创造胜利的机会,毅然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