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复制《情绪食品管制公约》执法日志时,屏幕突然弹出一行加粗红体:“伊万·霍克,否决‘清除陆远’提案七次。”
“庭长桌上那半块霉面包,昨天终于扫进了垃圾桶。”她对着加密频道敲下这句话,鼠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两秒还是点了。
监控探头在天花板眨了眨,没发现她耳后沾着的米粒——那是今早去废区时,陆远塞给她的“试吃品”。
同一时间,十三城的街角突然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油锅李裹着清洁工制服,蹲在垃圾桶旁敲铁锅,节奏像极了陆远昏迷时哼的跑调小曲。
他左边是卖煎饼的老张敲平底锅,右边是夜市烤串的王姐敲铁板,声波顺着风往上窜,在云层下织成一张嗡鸣的网。
“这是饭前歌。”油锅李对着对讲机笑,“陆小子不知道,他打小呼噜的调儿,我们都记着呢。”
正午的太阳刚爬上断墙,黑色厢车的轰鸣就碾碎了宁静。
陆远扒着地窖通风口往外看,能看见车身上“特殊事件处理局”的标志——和三个月前要拆他灶台的是同一批人。
但这次车顶上多了个银色装置,显示屏上跳动着“记忆清除率预估:98%”。
“霜姐!”他转身喊,却发现地窖里空无一人。
保温箱还搁在角落,装着他今早熬的“忆往粥·续燃”,箱盖上压着张纸条:“守好你的锅。”
硝烟在废区入口炸开时,凌霜的剑正挑飞第三把电击枪。
她肩背的战术服被弹片撕开,血珠渗出来,在锁骨处汇成小红点。
对方头目举着神经干扰器逼近,她突然旋身踢翻油桶,火焰裹着气浪扑过去,将干扰器熔成一团废铁。
“谁碰他的脑子——”她踩着对方胸口,剑尖抵住咽喉,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对方脸上,“我就让他永远尝不到盐的味道。”
战斗结束时,凌霜的保温箱还在腰间。
她撕开急救包止血,听见远处传来陆远的喊:“霜姐!
粥要凉了!“她扯了扯嘴角,把染血的绷带团成球扔掉,大步往地窖走——裤袋里的甜味棒棒糖纸,被风刮得哗啦响。
傍晚的断墙投下长影。
陆远倚着残砖,听小桃念各地“良心灶”的反馈:“北境寄来二十一封家书,东港说要给您立生祠......”他突然打断:“盲判先生呢?”
盲判正站在玄铁锅前。
他伸手贴上陆远掌心,金焰刚碰到指尖,整个人猛地一震。
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锅沿,溅起细小的水花:“这不是火......是心跳。”他抓住陆远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是你把自己当柴烧,可别人的心在替你跳。”
高墙上,穿黑风衣的信使放下望远镜。
他对着微型耳机低语:“庭长......您要的答案,不在法律里,在他们的嘴里。”风声卷走尾音,他转身消失在暮色里,没看见陆远抬头时,眼底闪过的那丝困惑——他又忘了“煎蛋该用几成热油”,可玄铁锅突然自己热了,油花正按某种熟悉的节奏翻滚。
夜幕降临前,陆远蹲在锅边擦灰。
凌霜给他递来药膏,指尖碰到他掌心的金焰,突然缩了一下:“烫。”
“嗯。”陆远笑着涂药,“可能要变天。”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闷雷。
风卷着潮气涌进废区,吹得玄铁锅嗡嗡作响。
陆远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摸出怀里的响水稻粉——这次,他没再割破手掌。
雨是后半夜来的。
陆远跪在泥水里,面前支起个旧铝罐。
闪电劈过时,能看见罐底泛着金纹,和他掌心的光遥相呼应。
他抬头看向废墟屋顶,那里漏下的雨丝,正落进罐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明天早上......”他对着雨幕轻声说,“该有人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