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问问街坊答不答应(2 / 2)

他望着女儿发顶翘起的呆毛——和二十年前那个趴在他膝头玩玩具锅铲的小丫头,连翘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那时他总说“爸爸要做大事”,却在她发烧时偷偷煮了碗面,汤里浮着三颗圆滚滚的蛋。

“你说陆远乱人心智?”阎小满往前走了两步,雪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可你忘了——是你先让我记住‘有人为你做饭’这件事的。”她转身指向那口玄铁锅,灶心玉的暖光透过窗纸渗出来,在雪地上投下模糊的圆,“这不是虚妄。是...是有人把温度,实实在在放进了饭里。”

陆远摸出兜里的奶糖,糖纸已经被体温焐软了。

他望着阎小满冻红的耳朵,突然想起自己穿越那天,在巷子里捡到的流浪猫也是这样——缩成毛球,却硬要往他脚边蹭。

他蹲下来,把奶糖塞给凑过来的小石头,抬头时正撞进凌霜的视线。

女特工没说话,但睫毛轻轻颤了颤——那是她每次吃到双皮奶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老子不做神,也不当犯人。”陆远抄起门边的竹扫帚,在雪地上狠狠划出道线,“这店,是给人吃饭的地方。你们要烧,可以——”他扫了眼人墙里举着擀面杖的王婶、握着扳手的老陈、抱着保温桶的李奶奶,突然笑出了声,“但得问问这一街人,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空气里的甜香突然涨潮般涌开。

老流浪汉的油纸包腾起热气,孕妇摸着肚子的手在发抖,连装甲车里的士兵都摘下头盔——有人喉结滚动:“我奶奶...以前也这么给我捞面条。”有人抹了把脸:“我女朋友说,等我退伍就开面馆...就开在这种小街上。”

玄铁锅里的灰烬“呼”地扬起,在半空凝成无数虚影:穿碎花裙的母亲踮脚盛饭,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捧碗吹凉,戴安全帽的工人和流浪汉分吃半块饼...这些影子裹着饭香,轻轻覆在装甲车上,覆在阎罗肩头,覆在每一个被雪水打湿的衣领上。

阎罗弯腰捡起锅铲,金属表面还沾着雪。

他望着人群里那个拽着父亲衣角的小丫头——和他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正踮脚把半块饼干塞进老流浪汉手里。

“火候未到...”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声揉碎,“但传人,已不止一个。”

装甲车调头时,履带碾碎了地上的雪,也碾碎了那些“清灶行动”的标语。

陆远望着车队消失在灰雾里,转身要关门,却听见身后“叮”的轻响。

他低头,玄铁锅底部的灰烬正缓缓流动——不再是之前模糊的地名,而是幅古老的灶图,中央四个篆字被火光照得发亮:归墟炉·重燃。

“行啊。”陆远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灰烬,它们像活物似的顺着指缝钻进来,带着点温温的、像刚出锅的米饭的热度,“既然人都醒了,那就一起上路——”他抬头望向逐渐泛白的天际,嘴角咧得老开,“这顿饭,老子请全世界吃。”

雪还在下,但东边的云已经透出点鱼肚白。

玄铁锅底的灰烬仍在流动,那些细碎的光粒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在描摹某个更遥远的、飘着饭香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