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离开(2 / 2)

当珈蓝翻身上马时,初升的太阳正好驱散最后一丝雾气。要塞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那些破损的城墙像战士的伤疤,记录着这场惨烈的守卫战……

驻边营地,珈蓝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桌上的墨水瓶还保持着离开时的角度,羽毛笔斜插在龟裂的陶瓷笔架里。珈蓝拾起半截蜡烛,蜡泪凝固成扭曲的形态,记录着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

真的要走了啊……

珈蓝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打开橡木衣柜,手指划过那些带着边境风雪痕迹的法师袍。最底层压着初来时穿的学院制服,靛蓝色的布料已经有些褪色,袖口的银线刺绣却依然闪亮。当时那个战战兢兢的初级法师,如今眉宇间已添了风霜。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在门前犹豫地停下。珈蓝拉开房门,看到肯迪大队长罕见地没有穿戴全套盔甲,只着了常服站在台阶上。这个向来挺直如松的老兵,此刻肩膀竟有些佝偻。

打扰了。大队长生硬地开口,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有些话...想当面说。

珈蓝侧身让出通道,但肯迪摇摇头。晨光穿过他花白的鬓角,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三十年。他突然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回忆里传来,我在这鬼地方守了三十年,见过的法师能装满整个酒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珈蓝,他们要么把士兵当蝼蚁,要么把自己当神只。

老队长向前迈了半步,皮革靴子踩得木台阶吱呀作响:只有你...会在暴风雪夜给哨兵送暖身药剂。只有你...记得每个伤兵的名字。

珈蓝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会被记住。那些深夜送出的药剂,不过是他失眠时随手调配的试验品,记住伤兵的名字,也只是为了方便记录治疗效果。

谢谢。肯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到几乎被风吹散。

老队长转身离去时,珈蓝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那个永远笔挺的背影,此刻在晨光中竟显出几分苍老。

收拾好最后一个箱子。当他推开门准备离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

空地上,整整齐齐站着七八列士兵。他们有的还绑着绷带,有的拄着拐杖,但每个人都挺直了腰背。

敬礼!

随着值班士官的口令,金属碰撞声整齐划一地响起。这些平日里粗声粗气的汉子,此刻安静得能听见风吹动旗帜的声响。珈蓝看见厨娘玛莎在人群后抹眼泪,看见总爱偷懒的哨兵汤姆举着自己做的简陋木雕,看见曾经被他治好的老兵亨利……

珈蓝法师!士兵长突然出列,这个满脸伤疤的老兵声音有些发抖,边境第三守备队全体……他深吸一口气,祝您前路平安!

一束野花被郑重地递到珈蓝手中,野菊与薄荷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曾经陌生的面孔,不知何时已经成了记忆中鲜活的印记。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着,珈蓝回头望去。阳光为木质哨塔镀上金边,士兵们依然站在原地挥手。肯迪大队长站在了望台上,举起的长剑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医师杰克追着马车跑了几步,逐渐变成视野里一个小小的黑点。在人群中,他仿佛又看见约翰倚着城墙吹口哨……

马儿开始小跑,驻边营地在身后渐渐缩小。珈蓝摸了摸怀里的小绿瓶,忽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为了忘记,而是为了带着这些记忆继续前行。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