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西宫长乐殿。上官徽静立在殿中央已有一炷香的时间。殿内馥郁的熏香气息萦绕不散,金砖地面的寒意透过锦履丝丝上涌。
她身姿挺拔,目光低垂,落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正在东厢院中整理书卷,一位面生的内侍,持着郑太后的令牌,声称奉太后口谕,召端木夫人即刻入宫叙话。
她虽早知郑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料到对方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更是直接通过太后之手。此刻站在这空旷的殿宇中,她清晰地意识到,这漫长的等待,就是郑太后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就在她沉思之时,殿外终于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与环佩轻响声。
“太后驾到——”
随着唱名声起,上官徽立刻敛衽垂首,在凤纹裙掠过眼前时依礼跪拜了下去:“臣妇上官徽参见太后娘娘。”
郑太后却并未立即叫起,而是径自在上首落座。有宫人适时奉上茶盏,她慢条斯理地接过,茶盏轻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端木夫人。”太后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昨日宫宴上,你倒是让哀家刮目相看。”
上官徽保持着跪姿,声音平稳:“臣妇愚钝,不知太后所指何事?”
“好一个不知。”太后轻笑一声,将茶盏搁在案上,“三娘年少气盛,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便当着满朝文武得面,让她下不来台。可是觉得郑家无人了?”
这话问的极重,殿内宫人皆屏息垂首。
“臣妇不敢。”上官徽语气带了几分恰到好处惶恐,“昨日之事,实因郑小姐当众提及罪臣萧承翊,臣妇唯恐圣听被扰,才不得不澄清事实,若因此冒犯了郑小姐,臣妇愿当面致歉。”
“好个‘不得不’。”郑太后语气倏然转冷。她起身行至上官徽面前,凤眸微垂:“抬起头来。”
上官徽依言抬头,恰好迎上太后审视的目光。那双历经两朝风霜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哀家记得,你与萧承翊曾是青梅竹马。”太后突然提及往事,神色莫测难辨,“如今人走茶凉,便这般急着撇清关系,连半分旧情也不念了?”
上官徽心头一凛,这话暗藏机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迅速稳住心神,面上依然从容道:“臣妇不敢忘忠义之本。既入端木家门,自当以夫君志节为楷模。前尘旧事,不敢与家国大义相提并论。”
话音方落,郑太后目光骤然锐利,“好一个忠义之本!”她猛地将茶盏顿在案上,“那你告诉哀家,你私赴死牢,可是奉了陛下明旨?还是端木珩暗中授意你去的?若都没有,你这‘忠义’,就是私见钦犯、干涉朝政的忠义吗!”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这质问直指要害,将上官徽置于两难境地。
就在上官徽即将开口的刹那,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珠帘轻响,少年天子已步履从容地踏入殿中。他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上官徽,最终含笑望向太后,“母后这里好生热闹。朕听闻端木夫人在此,特来瞧瞧?”
年轻的帝王从容落座,指尖轻抚玉扳指:“朕方才在殿外,似乎听到母后在谈论……忠义?”他唇角微扬:“正好,朕也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