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翊轻晃觞中酒,琥珀色的液体映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那时本世子尚在襁褓,后常听父王提起。”他目光扫向在座众人,后落在上官徽身上,“尤其是萧翎姑母与石太傅那局传世名弈,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上官徽指尖微颤,她自然知晓那场对弈,母亲萧翎生前最为珍视的那副棋子,便是当年石太傅所赠。
萧承翊忽然话锋一转,“听闻端木夫人棋艺尽得萧翎姑母真传?”他唇角含笑,“不知今日可否有幸…”
水榭内气氛骤然凝滞,连流水声都仿佛静止。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上官徽与端木珩所在水榭。唯有郑三娘攥紧了手中绢帕,指尖几乎要刺破那上好绸面。
却见上官徽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萧承翊,“世子盛情,妾身却之不恭。只是...母亲生前教导,棋道贵在诚心。不知世子今日,是为论棋,还是…”
她话未说完,却被端木珩突然打断。
“世子。”端木珩手中酒杯不轻不重地搁置在案上,“内子近日偶染风寒,不宜劳神。”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像淬了冰。
与座之人面面相觑,上首王肃突然轻咳一声,打圆场道:“端木夫人既已染恙,对弈这等劳神之事,不下也罢。”
“哈哈!看来终是我萧承翊没那个福气,”萧承翊突然大笑,笑声在水榭间回荡,“那就说回此次雅集,明德九年,群贤毕至”,他眼尾扫过端木珩,笑意不达眼底,“而今雅集虽盛,却有人以铁血手段搅乱朝堂清流,这倒让本世子想起一句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这分明是暗讽端木珩整顿军营之举。
萧承翊仰首饮尽,漆觞从他掌心滑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郑三娘的裙角。
承翊哥哥好生粗心。一旁早已心生怨色的郑三娘娇嗔着拾起漆觞,茜色罗袖浸了水,贴在雪白腕间。
众人见她忽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玉箫,就着水声吹起《洛神赋》。箫声清越,如泣如诉。吹至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时,她眼波流转,直望向上官徽——当年她们合奏此曲,萧承翊曾说上官徽的舞姿堪比洛神。
曲终,她将漆觞重新置于溪中,轻声道: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再好的曲子,不一样的心境,味道也就不一样了。
漆觞漂至端木珩面前,却被一块突起的卵石挡住去路。满座宾客屏息——静看武将如何应对这风雅之事?
只见端木珩忽然拔出佩剑。寒光闪过,卵石应声而裂,溪水顿时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