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赵雄那句“不是意外”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原本还在感叹天灾无情的衙役们,此刻再看那狰狞的断桥残骸,眼神里都带上了惊惧和审视——如果这是人为,那该是何等冷血残忍!
郑龙带着一队人,骂骂咧咧地分散开,沿着泥泞的河岸向下游搜寻,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放过任何一块可疑的石头或一丛被踩踏过的杂草。吴文则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对桥梁残骸和遇难者遗体的初步检验中,每一个细小的碎片都可能成为证据。
赵雄没有动。他像一尊石雕,矗立在断裂的桥墩旁,目光再次缓缓扫过整个现场。河水奔腾的声音、衙役们的呼喊声、远处百姓的窃窃私语声,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细节的捕捉和推演中。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林小乙发现异常的那处桥桩断口上。吴文的初步判断印证了林小乙的“感觉”,那里确实有人为破坏的旧痕。但这痕迹很隐蔽,破坏程度是否足以在暴雨中导致桥梁坍塌?还是说,这样的破坏点不止一处?
他的目光又移向其他断裂的桥桩、散落的桥板。暴雨和洪水固然是摧毁性的力量,但力的作用方式有其规律。如果是自然垮塌,力的传递和结构的失效应该有一定的……“自然”的混乱感。然而,赵雄凭借多年处理各种案件(包括工程事故)的经验,隐隐觉得这处断桥的垮塌形态,似乎有某种不自然的“重点”或“弱点”。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直觉告诉他,这背后有一只黑手。但证据呢?暴雨几乎抹去了一切可能的直接证据——足迹、指纹、遗留物。他们现在掌握的,只有这残缺不全的桥桩上,那一点点模糊的旧痕。
这太被动了。凶手利用天灾作案,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更有力的突破口,等河水彻底平息,痕迹完全消失,这案子很可能就会成为一桩悬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林小乙。
那少年正蹲在吴文旁边,帮着登记打捞上来的零星物品——一个破损的灯笼、半截马鞭、一只沾满淤泥的鞋子……他看起来依旧有些笨手笨脚,记录时歪歪扭扭,时不时因为碰到湿冷的物件而缩一下手,一副不堪大用的模样。
但赵雄的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林小乙刚才指向桥桩时,那双一瞬间闪过极专注光芒的眼睛,以及他看似无意说出的“裂得有点怪怪的”。一次是巧合,两次呢?鬼灶窃银案、镜中魇魅案,再加上这次……这个林小乙,似乎总能在看似寻常或无解的地方,捕捉到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异常。
是远超常人的观察力?还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或者……是别的什么?
赵雄决定再试一次。他需要确认,刚才那一幕是灵光一闪,还是这少年身上确实藏着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能力。
他迈步走到林小乙和吴文身边。吴文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块桥板碎片上取下一点疑似麻绳纤维的东西,准备放入证物袋。
“吴文,有什么发现?”赵雄先问了吴文一句。